江予說得沒錯,他下了一步陰狠的棋,重重傷了她,成功地完成他要的報復,但是有些美好的事物,似乎也隨著嬉媃的離去而一併被帶走。
「史賓塞,你在想什麼?」妮可的呼喚讓他收回放失的心緒。
「沒什麼,」他隨口答道:「我在看那些櫥窗。」
一很奇怪對不對?」妮可附和著。「今年流行黑色,可是我很不喜歡,一看到黑色就覺得心情不好。」
嚴紹煒露出嘲諷的一笑,沒有回答。
他倒覺得黑色很不錯,掩飾了許多好與不好,以及不想讓人知道的事物。
妮可帶著未婚夫回到她家,位在倫敦最精華的住宅區,這是一座恍如宮殿的建築,簡直是白金漢宮的翻版。
他們稍作休息,隨即和妮可的父親葛裡曼一同用餐。
「爸爸,我們想盡快舉行婚禮!」主菜都還沒上桌,妮可已經迫不及待地對父親提議。她深愛著約森,一直都擔心其他千金小姐會搶走他。
嚴紹煒向來對這樁婚事沒有意見,今天卻對妮可的提議感到莫名的抗拒,他不想現在結婚,還不是時候。
「我可捨不得女兒這麼早嫁人,」葛裡曼愛憐地看看妮可,轉向嚴紹煒說道:「史賓塞,再等兩年吧!讓妮可多多陪我們。」他只有這個寶貝女兒,有些事情還需要多觀察並確認。
「我才不要!」妮可立刻反對。
「真是,有了約森就忘了爹娘!」妮可的母親拿任性的女兒沒辦法,妮可的眼裡只有約森。
嚴紹煒一聽到葛裡曼要暫緩婚禮,立刻以優雅禮貌的笑容安撫妮可:「沒關係,妮可,伯父說得對,再緩兩年,也可以讓你多玩玩!」
妮可在大家口徑一致的勸說下,不得不嘟著嘴點頭。
葛裡曼是個精明的商人,嚴紹煒看出他一方面想確認自己的心態,一方面也捨不得獨生女這麼早嫁人,這正好給了他喘口氣的機會。
當年因為彼德.約森子爵和葛裡曼是好友,兩家又有商業往來,自然而然地,嚴紹煒和妮可就這樣認識了。妮可是個漂亮的英國女孩,她熱愛中國文化,對嚴紹煒更是一見鍾情,無法自拔地迷戀著散發東方神秘氣息的他。
嚴紹煒對妮可沒有感情,如果順其發展,兩人只會是一般朋友,不過妮可家境富裕,政黨關係良好,對他未來的發展大有幫助,妮可又對他情有獨鍾,這些優勢都對他對生父的復仇計劃很有幫助。
於是,頂著約森家族原本就豐沛的人脈和資源,再加上妮可父親的大力相助,他在短短的時間內,爬上國際企業的頂端,現在也成功地完成了計劃。
然而,有些事他還是失算了,例如——貝嬉媃。
他沒想到她對他竟然會有如此大的影響力,讓他竟開始對於聯姻的事感到無動於一衷。
現在有了兩年的期限,時間是最好的治療,他會恢復正常的!
看著妮可嬌俏亮麗的笑瞼,他肯定地這樣對自己說。
*** *** ***
兩年後
七百多個日子,一晃眼就過了。
每天夜裡,嚴紹煒夢中都會有一張縈繞不去的臉,那是貝嬉媃,她總是以哀怨的眼神凝視著他……
今夜,屋外一樣烏雲密佈,沒有月光,他又被熟悉夢境驚醒。
他又失眠了。
兩年了,為何夢中依然會出現她的面容,而她臉上的淚痕甚至清晰可見?
既然睡不著,嚴紹煒索性爬起來。他扒扒凌亂的黑髮,任由睡袍領口敞開到腰際,下床倒了一杯酒,一手夾著香菸,心煩意亂地在房間裡踱步。
一股莫名的氣在胸口盤旋不去,他惱怒地發現貝嬉媃竟然像細菌一樣侵入他的生活,她的美麗、她的天真單純、她的淚……在在都讓他無法遺忘,也無法不被她吸引。
寒冷的冬天即將過去,溫暖的春天就要到了,再過一個禮拜,他和妮可即將步入禮堂。
嚴紹煒眉毛緊皺,他一口氣將酒喝光,將杯子放到桌上,熄掉菸蒂,然後不耐煩的撥開前額的髮絲。他打開落地窗,走到陽台,任由深夜的冷風吹襲,瞇起眼注視遠方。
夜這麼黑,她在遙遠的那一端,過得如何?
他彷彿看到她躺在床上,黑檀般耀眼的秀髮技瀉在枕頭上,那張天使面孔睡容甜美,柔軟的雙唇微微翹起,濃密的睫毛蓋住明亮的大眼睛。
他用力抓著陽台欄杆,手背上青筋浮露。
就算對她念念不忘,又能如何?他跟她早就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算了!他不想跟自己的意念對抗了!再繼續反抗下去,只是徒然讓自已陷入痛苦的掙扎裡。
既然真的對她放不下,他就要得知她的下落!
只有如此,確定了,他才能關上這段記憶,繼續往下走。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電話。
*** *** ***
春天的種子散佈在倫敦每一個角落,今天是個喜氣洋洋的日子,泰晤士河畔的古老教堂鐘聲響起,教堂外聚集了無數政商名流,參加這難得一見的盛會。
史賓塞.約森子爵即將步入禮堂,他的未婚妻又是倫敦百貨業鉅子葛裡曼的女兒妮可,可以想見,這將會是場鑽石級的皇家婚禮。
教堂外的庭園裡花團錦簇,會場佈置風格更是高貴優雅,妮可穿著白色手工繡花婚紗,笑容可掬,臉上洋溢著專屬於新娘的美麗與喜悅。
葛裡曼牽著女兒的手,站在教堂外等候。等新郎到來,儀式就可以開始進行。
左等右等,新郎卻遲遲不見蹤影。
一位隨從神色匆忙的跑進會場,手裡拿著一封信,他附在葛裡曼的耳邊竊竊私語,葛裡曼瞬間臉色大變。
等不及父親開口,妮可急忙把信搶過來,粗魯地撕開。
下一秒,妮可美麗的臉部扭曲,說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她塗著蔻丹的長長的手指猛地握緊,兩眼緊盯著這張簡短的信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