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你放過芳羽,你可以輕易將她從生命中抹去,就當她不存在。」
崔琳思索著,警戒漸漸放鬆了。
沃夫看得出她被打動了,但也知道,崔琳的精神已經面臨崩潰,或許在下一秒會大開殺戒也說不定。
記得,我有動作,立刻掙開她,用力撲過來,我會接住你的。他默然向芳羽傳達。
「你說得也很有道理……」崔琳陷入思緒。
一瞬間,沃夫乘她不備,用力拋甩手中的打火機。
他的動作快到沒人能看清,只見一個銀色物體劃過半空中,正中崔琳的虎口。
她猛地吃痛,槍枝立刻飛旋到半空中,被守候已久的班森接收。
她驚訝瞪眼,沃夫趁她雙手一鬆之際,快步衝上前,將芳羽蜷抱在懷,迅疾退開,立刻轉身,用背護住她。
沒想到,此舉卻讓芳羽見到畢生難忘的一幕。
連三發槍響突然爆起,其中一枚子彈險險擦過芳羽的耳際。
她尖叫著,一切就像慢動作,在她面前發生。
崔琳的身軀一震、一震,又一震,胸口突然濺出大片的血花。她不敢置信地瞪著向他射擊的男人,芳羽也是,臉上佈滿了驚駭。
他竟忍心,竟忍心……
猛烈的撞擊力道奪走了崔琳的力氣,鮮血奔流帶走了她的元氣,她雙膝一彎,頹然跪倒在地上,接著重重往地上摔去。
「崔琳!」芳羽連忙推開沃夫,撲過去,跪下來抱住她。「崔琳!」
她的眼眶瞬間發紅髮燙,看著她胸前三個好可怕的血窟窿,不斷冒出血來。
叫救護車,通知九一一──其他人的吼叫都被摒除在她的世界外。
「崔琳……」她的眼淚掉下來。「拜託,崔琳,你不要死。」
「他為你……殺了我,我好討厭你。」崔琳虛弱地說道。「你為什麼要比我聰明、比我討人喜歡?早知道這樣,你剛來那半年……我就不教你英文了……」
芳羽的珠淚不斷滾落。
時間好像倒退回那一年,她剛到美國的時候,去上學,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總是崔琳幫她翻譯,總是崔琳用不耐煩的口氣告訴她這怎麼做、那怎麼做。
那時候,她人在異鄉好脆弱,崔琳是她唯一能攀住的浮木。然而,不管她再怎麼不耐煩,還是會回答她各種蠢笨的問題。
女人的友誼很奇怪,總是夾雜愛與恨,友善與厭惡,一點都不純粹。
「崔琳……」她只能泣喊她的名字。
「讓你什麼都不會,滿懷挫折感逃回……台灣,也、也許今天就不會……是這樣了……」崔琳眼裡的瘋狂消失,只剩下渙散的眸光。
「崔琳……」她語不成聲,只能不住掉淚。
「你會恨我嗎?」她的每句話都釋出更多生命力在空氣中,她的眼神空洞,呼吸急促。「我對你下了藥,又將你棄之不理,甚至……還想殺你……」
衛展翼正想上前,拉開芳羽,沃夫搖了搖頭。
「讓她們把心結打開,晚了就沒機會了。」
她噙著淚搖頭,狠狠地搖頭。「我知道你會那麼做的原因,如果時光能重來一遍,我會跟你同一陣線,幫你想辦法,而不是讓你一個人承擔這一切。」
愛一個人的喜樂與愛不到一個人的痛苦,是多麼強烈的對比、多麼殘酷的差距呵!她在幸福的天堂中,崔琳卻在痛苦的煉獄裡。拿槍指著她的崔琳,也是受盡了「愛不到」的煎熬吧!
她是那麼恨她呵!「你是說……女生跟女生是同一國的?」
「對。」
「好像會很好玩,可惜……為時已晚了。」崔琳充滿痛楚的臉上,泛起了很淺的笑容。
「不會!」她握著她的手,感覺像抓著雪地裡的冰霜,好冷!她好怕!「崔琳,你不要走……」
她好像聽不見她的呼喊。「回答我……你……你恨我嗎?」
她一再搖頭,一再甩淚。「不,絕對不。」
崔琳像是釋然了,她渾身一軟,生命已經終止。
「崔琳!」
救護人員剛好趕到,沃夫迅速拉起芳羽,將她緊緊護在懷中。
他差點就失去了芳羽,差一點!他必須要緊緊抱住她,抱得她喘不過氣來,方能向自己確定,她還活著,她還好好的,她已經遠離了生命之憂!
上天為證,這輩子,他絕對不會再讓她經歷這麼恐怖的事!
芳羽看著救護人員對著那員毫無生氣的身軀施行一連串的急救,但都無效。她心裡知道,崔琳已經走了,儘管往事歷歷在目,但她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叫警察進來。」沃夫吩咐。
劉子飛惶恐地看著衛展翼大叫:「我這是為了保護芳羽所敝的正當防衛,是正當防衛!」
眾人無言地看著他。他剛剛連開三槍,毫不手軟地打死了青梅竹馬的女朋友,而當時她手上已經沒有武器。
正當防衛?
騙誰啊?
「你們都是目擊證人,對吧?」他緊張地問。「對吧?」
「沃夫,我相信這裡有完善的監視系統。」衛展翼看著妹妹在他懷裡瑟瑟發抖,心下已有幾分明了。
他們是真心相愛的戀人,並不是劉子飛所宣稱的黑道誘拐。
「毫無死角。」沃夫挑眉。「罪證無所遁逃。」
劉子飛槍一丟就想逃,但班森三兩步就將他抓回。
「我只是正當防衛,我是為了救人才……」
「跟警察說吧!」
「我是為了芳羽……」
「跟檢察官說去。」
「我只是……」
兩個人高馬大的警察拿著手銬,並肩走過來。「劉先生,你被逮捕了,請跟我們往這們走。」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按照他的腳本,衛展翼會很感激他救了他的妹妹,因此促成他們的婚姻,還拱他上家族企業的權力核心。
應該是這樣才對啊,應該是要這樣的啊……
未來的幾十年,他都在鐵窗裡,對自己這樣喃喃自語。
尾聲
芳羽被崔琳拿槍脅持的畫面,成為沃夫永遠的惡夢。
經過那個混亂事件,有好幾天的時間,他的目光都不敢離開芳羽,夜裡也時常驚醒,察看她是否好好的躺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