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對蘇抉堯其實抱著一份傾慕之心。
況蘇兩家的來往很密切,況香凝曾經想過,如果蘇抉堯沒有到京城求學,或許他們有機會一塊長大,這麼一來,兩人對彼此的童年回憶也不會這麼惡劣了。
在他們見面之前,況香凝就已經聽過蘇抉堯的種種事跡,什麼聰明伶俐、溫文良善、學業優秀……許許多多的優點堆積出一個完美形象!
一個令人心生愛慕的好哥哥形象。
尤其這個好哥哥又是自己的未婚夫,多令人開心吶!
雖然當時年幼的況香凝並不瞭解未婚夫妻的意義,卻還是感到非常開心。
所以,當蘇伯父和蘇伯母來信說要帶蘇抉堯到況家作客時,況香凝的興奮之情簡直難以比擬,她期待蘇家到達的那一天,數著日子的同時,也不斷猜想兩人見面會是怎樣的情境?
他一定會陪她玩,然後還會說故事給她聽吧?就像爹總有說不完的趣事,在京城唸書的蘇抉堯肯定也有許多故事可說。
況香凝幻想著兩人相處的愉快畫面,心中期待著。
但她卻失望了。
蘇抉堯壓根兒不曉得她的存在,甚至還覺得她是個麻煩。
這些,在她偷聽到大人們的談話時,她從蘇抉堯的臉上看到了。
她很生氣,甚至膽大包天地將小馬的鞍繩綁在蘇抉堯身上,結果害他被拖行了好幾里。
事後他雖然沒受重傷,她倒是被狠狠地打了一頓屁股。
現在想想,雖然被打都是她的錯。但小孩子哪管得了這麼多啊?
尤其況香凝又是被爹娘呵疼長大的,頭一回捱打還是為了蘇抉堯這個初次見面的外人,因此她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蘇抉堯身上,單方面認定是他的錯。
打從一開始,她和蘇抉堯的相處模式就是欺負與反擊的不斷循環……
這種玩鬧式的報復行為,簡直無聊透頂!
當年還真是幼稚得緊吶!思及此,況香凝不由得冷笑一聲。
本來,況香凝早就忘了這些事,要不是前幾天被蘇抉堯喚醒記憶,她可能會一輩子都認定打一開始就是蘇抉堯先欺負她吧!
因為覺得太丟臉,所以況香凝才會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肯出門。
「唉……」看著眼前全然不熟悉的滾滾黃沙,況香凝不由得大大歎了一口氣。
她究竟是來大漠做什麼?挖掘自己過去的笨蛋事跡嗎?
雖說她一開始是想調查蘇抉堯夠不夠資格成為她的夫婿,但現在看來,她似乎才不夠格成為他的妻子。
尤其是……他又有了情人!
一想到這裡,況香凝的情緒再度變得低落。
想到另一個女人能擁有蘇抉堯的關愛,況香凝就無法不感到沮喪。
在看到蘇抉堯對醫娘說話時的溫柔表情,況香凝就更加灰心了。
那樣的溫柔是她不曾見過的,如果蘇抉堯這麼重視那名隱匿行蹤的女子,那他胡謅出來的完美未婚妻形象,取自那名女子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如果對象是這麼一個溫柔婉約的女子,她哪會有勝算啊?!
況香凝不由得開始自暴自棄。
躂躂躂……躂躂躂……
正當況香凝自暴自棄的同時,為數眾多的馬蹄聲越來越靠近了。
況香凝擰眉,看見遠方掀起一大片滾滾塵沙,只消瞧上一眼,就可以猜出那絕對是十人以上的馬隊。
馬隊並不是從黑鷹堡來的,況香凝非常確定。因為方向與黑鷹堡完全相反,雖然騎馬時她總愛放任馬兒亂走,可不代表她會錯認方向!
她沒有刻意迴避,因為大漠裡根本就沒有任何遮避物,加上對方的行進速度頗快,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就已經來到況香凝跟前——
「大漠裡怎麼會有姑娘呢?」
如同況香凝所猜想的,這是為數十二人的馬隊,全都是男人,一副外出經商的打扮,他們一身風塵,看得出旅行已久,因此在大漠裡看到姑娘,才會拉著馬兒團團圍住況香凝。
「姑娘,你是打哪兒來的?怎麼一個人在大漠裡?」另一個男人也出聲問道。
雖然姑娘的衣著跟長髮都有些凌亂,但仍掩不去她的美貌,她傲立在馬背上,讓人一瞧便知她熟於騎術。
但這麼一個貌美的姑娘,又怎麼會孤身出現在大漠裡?
畢竟她這身行裝,怎樣也不像出來旅行的。
試問,哪個旅人會不帶糧食出門?馬背上也見不到半件行李,更別提她這身在大漠裡絕對不耐日曬的輕裝打扮了。
「姑娘,你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了?要不要讓我們護送你到附近的小鎮?」
似乎是瞧出況香凝臉上的猶豫,另一人亦接道:「姑娘別怕,我們是出外經商的旅人,這位是我們的老闆,程仕喜程老闆,我們正要去那個小鎮做生意,絕不是什麼壞人。」
接下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努力想說服況香凝跟他們走。
況香凝微微擰起眉,她想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怎麼會碰上這麼一群聒噪的男人呢?雖然她很清楚他們是出於善意,但現在的她實在不想理人。
而且這群男人講起話來一句接一句,接話的默契好到沒有況香凝插嘴的餘地。最後,她遲遲不出聲,終於讓那個被稱為老闆的男人開始不耐煩了——
「這娘兒們怎麼都不說話啊,該不會是啞巴?」
聞言,況香凝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那人又道:「瞧她孤身一人,手邊又什麼都沒有,大概是遇上強盜了。
姑娘,這一帶強盜猖狂,你不知道嗎?要不是那個黑鷹堡把強盜趕過來又趕過去,強盜可能還不會下手這麼狠毒。
反正你已經被搶過一回了,就算我們是強盜,也不會再搶你這個身上搾不出半滴油水的可憐蟲。
而且你這副裝扮根本抵擋不了風沙,如果繼續待在大漠裡,用不著半天,你就會曝屍荒野,到時候什麼地方都別想去了。」
這、這人怎麼講話這麼難聽啊?
況香凝簡直不敢相信,雖然她可以理解他的出發點是好意,但為什麼講出來的話,活像在詛咒她這個「剛被強盜洗劫」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