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他瞅著,少女發出一串銀鈴暢笑,俏皮地扮了個鬼臉,孩兒心性地又晃起小蠻靴,開開心心地繼續吃著自己的湯麵,不再理會兩人,像是捉弄人的興頭已過,覺得沒趣兒了。
見狀,白衫男子微微一笑,以眼神安撫年輕童僕,也沒再試圖與少女搭話。
不一會兒,店小二送上熱騰騰飯菜後,他才柔聲禮貌開口──
「小姑娘,不嫌棄的話,一起用吧!」
少女抬眸瞅他一眼,隨即盈盈笑開來,連聲謝也沒說,便自行動手下筷,夾了滿滿一筷子的小菜送進小嘴裡。
這……這……這女人懂不懂禮貌,連聲謝也不會說的嗎?
一旁,劍兒看得眉頭直皺,滿心不高興,倒是白衫男子依然噙著淡淡的笑,完全不見絲毫的不悅。
「劍兒,你也快用吧!」招呼童僕一起用飯,他也舉筷用了起來。
席間,白衫男子細嚼慢咽,吃得其實不多,倒是少女不見絲毫客氣,反客為主地大肆享用,看得年輕童僕甚為不滿,不甘示弱地加快進食速度,擺明與少女槓上了。
嘻!這叫劍兒的童僕真好玩!
成長過程中,從未有年紀相仿的玩伴,少女對年輕童僕的敵意反而覺得有趣,當下興頭一來,只要對方往哪盤下箸,她筷子便也跟著往哪盤去,總是要硬生生的快一步搶走對方相中的菜色,氣得劍兒臉色青綠紅地連三變,若不是主子在場,恐怕就要掀桌翻臉了。
兩個孩兒心性重的年輕人一來一往的有趣較勁,盡落白衫男子眼底,溫雅斯文的俊顏不由得泛起一抹莞爾笑意,不過倒沒出聲制止,任由兩人玩鬧去。
「啊──真好吃!」搶劫來的鮮嫩野菜一口塞進小嘴裡,少女捧著鼓鼓的腮頰陶醉笑道,根本就是故意氣人的。
「妳、妳、妳、妳、妳……」年輕童僕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我、我、我、我怎樣?」以著氣死人不償命的惡劣笑臉回嘴,她可樂得不得了。
混帳!若這一次再輸她,他就乾脆拔劍自刎算了!
惱火暗忖,劍兒握筷的手再次快、狠、準的朝一盤鮮炒竹筍而去,少女眼一瞄,正準備再次攔截之際,旁桌幾名大漢的談話聲卻讓她分了心神……
「……可憐白大俠亡故後,不僅綠波山莊偌大的產業全落入外人手中,我瞧再過不久,就連遺孀、孤子也要讓那毫無血緣關係的外人給接收了。」
「可不是!白大俠一生仁義,誰知竟會死得這般早,最可憐的是,他生前那結拜義弟心懷不軌,不僅趁白大俠亡故後侵佔家業,聽說對其遺孀還有非分之想,當真是豬狗不如……」
「沒錯!那個皇甫少凡真不是個東西,不僅佔人家業,連義兄嫂也想染指,真是沒人性的魔頭……」
趁少女分心,劍兒果然搶到了菜,正想得意大笑炫耀之時,卻聽到幾名大漢的一番言談,當下神色一變,也不知是故意還是失手,夾在筷中的那片竹筍竟好巧不巧的甩飛出去,準確異常地砸在某名碎嘴大漢的腦門上。
「劍兒……」似有若無的歎息聲輕輕盪開,白衫男子看著童僕,淡然的神情有絲無奈之色。
「主子,劍兒一時用力過猛,絕不是故意的。」眨巴著大眼裝無辜,劍兒打死也不可能承認自己是故意的。
同一時間,大漢只覺「啪」地一聲微響,隨即腦門受襲疼痛,大掌下意識地往腦勺一摸,竟摸到一塊還滴著油的鮮嫩竹筍,當下霍地起身怒視店內眾人一圈,火大怒吼──
「哪個王八羔子偷襲你家爺爺我?給我滾出來!」
「我……」白衫男子才開口想替童僕致歉,卻被一道銀鈴脆嗓搶了個先。
「不好意思,是我夾菜不小心弄飛了,抱歉、抱歉!」不理會白衫男子凝來的詫異眼神,少女搶著跳出來頂罪,一下子就衝到大漢面前,舉手投足間,清脆的叮噹聲緊隨響起,伴隨著巧笑倩兮的甜美笑顏。「這位大叔,你大人大量,不會與我一般見識吧?」
被個貌美少女迎面嬌笑地喊聲大叔,大漢天大的火氣像澆了水般瞬間都熄了,不由自主地也摸著腦門傻傻憨笑起來。「不會!不會!下回小心些就好……」
「大叔,你不僅寬宏大量人又好,恰巧我從小最喜歡聽人說故事,你不介意再多說些那什麼侵佔家產、染指兄嫂的魔頭的事兒給我聽吧?」衝著大漢又一笑,少女水亮大眼滿是期盼。
「那有什麼問題?說起那個豬狗不如的皇甫少凡,實在令人氣憤……」突然冒出個嬌俏可愛的忠實聽眾,大漢可來勁了,馬上義憤填膺地說起近三年來,江湖上人人痛罵唾棄的惡人。
「趁義兄傷重病逝,不只侵佔家產,還將其義兄的血緣親弟趕出山莊……」
「對義兄嫂有非分之想,不是個東西……」
「可憐了白大俠的遺孀和遺孤,竟然得生活在那種惡賊魔頭的臉色下……」
同桌另外幾名大漢也不甘寂寞地湊熱鬧,你一句、我一句的非議著,眾人表情皆是既憤慨又氣怒,好似受辱的就是他們自己一樣。
「你們見過那個叫皇甫少凡的人嗎?他真的是這麼壞的人?」越聽越覺有趣,少女忍不住問道。
「呃……見是沒見過,不過這些年來江湖傳言都是這麼說,絕對錯不了。」搔搔頭,大漢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口氣倒是挺斬釘截鐵。
哎呀!聽他們說得活靈活現,好似親眼目睹似的,原來一切只不過是江湖傳言啊!
有些失望,不過算是聊勝於無,少女心中總算有了目標,俏麗的臉蛋不禁露出甜笑,問出心中疑惑。「既然大家都對那個叫皇甫少凡的人如此不滿,又同情那個白大俠留下的妻兒,怎麼就沒人上綠波山莊理論,救他們脫離魔掌呢?」
「唉……怎麼沒有?奈何想替白大俠出頭,上綠波山莊理論的人全被那皇甫賊子的心腹給打得落花流水,就連白大俠的妻兒,聽說也被軟禁在莊內,根本沒人可以和他們取得聯繫,更遑論救他們出來了。」搖頭不已,大漢頗為忿忿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