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笑咪咪的。
「煞星天生都有剋星,而那人的剋星就是他摯愛的妻子,縱使他的妻子要他的老命,他也會心甘情願雙手奉上,不求任何代價,甚至不問原因,只因為妻子要他死,他就死,如此簡單,沒有任何花巧……」
把空碗還給翠袖,他繼續說。
「對天底下所有人,他無情;對他妻子,他至情,無情又至倩,一點兒也不奇怪,汪姑娘妳只是沒遇見過而已。倘若算命先生提的正是我認識的這個人,我誠心希望妳永遠不會碰上他,愈是高傲的女人愈容易愛上他,他太狠、太絕,又太癡、太狂,一旦碰上他,再冰冷的心也會為他融化……」
翠袖遞給他一條手絹兒,他又停下來擦擦小嘴兒。
「總之,妳們最好都不要碰上他,不然真得痛苦一輩子!」
「包括我?」黃秋霞不服氣的問。
「包括姑娘,妳也夠傲慢的。」
黃秋霞瞇著眼。「他長得很好看?」
「他?好看?」金日喃喃道,驀而放聲狂笑,猖狂而快意,笑得眼淚都掉出來了。
「我哪裡問錯了?」黃秋霞惱火的怒罵。
金日沒有回答,繼續爆笑,笑得開始咳嗽,卻還停不下笑聲。
汪映藍在皺眉,玉弘明也在皺眉,唯獨黃希堯滿眼驚訝,只有他注意到金日的笑聲不是青澀少年的稚嫩笑聲,而是成熟男人的豪放笑聲。
「你到底在笑什麼啦?」翠袖小心翼翼的撫著金日胸口,因為他愈咳愈厲害。
「總有一天妳會知道的。」金日仍在笑,一邊咳一邊笑。
當她見到公公大人的時候就知道了。
*** *** ***
那位神秘的算命先生果真來了,另一件教人驚訝的事,算命先生竟然只是個三十不到的年輕文士,狂放瀟灑,風度翩翩,並不是金日等人以為的老頭子。
「文天豪見過金公子。」
金日眨巴著大眼睛,瞅看他許久後,方才不可思議的說:「你是個算命的?入錯行了吧?」
文天豪莞爾。「不,我是專程在這兒等金公子的,你來了,我也該走了。」
等他?等他幹嘛?
「咦?」金日一臉茫然。
「我把袁姑娘送去給金公子你,只請金公子莫要忘記,上船前叫上我一聲。」
上船?上什麼船?
「呃?」金日愈聽愈是迷糊。
「那麼,我先上廣州府的光孝寺去等候金公子你了。」
金日傻住,全然不知該如何應答,光怔愣的看著文天豪自說自話,說完再轉向黃希堯。
「黃公子,請盡快帶令妹離開,免得太遲。」
再打量玉弘明幾眼。
「玉公子,是正是邪全在一念之間,請慎思。」
然後是汪映藍,他歎息。
「現在還來得及,汪姑娘,別讓自傲蒙蔽了妳,妳並無任何值得自傲之處。」
「我沒有嗎?」汪映藍淡淡一哂,「如果我說我不相信你的話呢?」語氣極為漠然。
文天豪惋惜的搖搖頭。「妳自以為是脫俗之人,殊不知妳的心早已落入庸俗之流。於是,妳的自傲將會為妳帶來無窮盡的痛苦,愈是不甘心,痛苦愈深,無論是心,或身,同樣皆是。妳……好自為之吧!」話落,他啟步便待離去。
「等等,等等,那我呢?」翠袖急叫。
文天豪回眸,輕笑。「袁姑娘,妳已得到會使妳幸福一生的男人,還需要我說什麼呢?啊,對了,袁姑娘,妳做對決定了,妳該嫁,不該娶;還有,妳後天就要成親了,請準備著吧!」語畢,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幾個人面面相對,莫名其妙,滿頭霧水。
「他大爺的,」金日忿忿咕噥。「哪兒來的七馬八兒,可真能侃,盡瞎白貨扯閒白,鬼打渾嘛真是,誰聽得懂誰成仙了!」
「你是說他是胡亂說的,」翠袖歪著腦袋,猛眨眼。「我不該嫁,該娶?」
「……」
這妮子,她到底是真單純,還是假單純?
*** *** ***
文天豪說的話其實很容易懂,只是不明白為何,特別是最後那一句,那樣篤定的說翠袖隔兩天就要成親了,誰信他,連金日都認為不可能。
他連床都還下下去呢,怎麼成親?爬地上成親?
可是誰也沒料到,不,文天豪料到了……
「爹,您怎麼來了?」
翠袖驚呼著迎向那位剛踏進屋裡的中年人,一位身材瘦長,像貌清朗,蓄著短髭的中年人,他嚴肅的眼神在觸及女兒那一剎那便化為一股慈愛的光芒。
「翠兒,妳好嗎?」
「爹,翠兒好想好想您喔!」翠袖迫不及待的投入中年人——袁士弼懷中,嬌憨的揉著腦袋,驚喜地哽咽著。「真的好想好想喔!」
「嗯嗯,爹知道,爹知道!」袁士弼無限憐愛的撫挲著寶貝女兒的頭髮。「我聽妳娘說了,於是馬不停蹄的趕了來,既然有那種肯傾命保護妳的男人,你們就盡快成親吧,無論如何,我絕不會把我的寶貝女兒交給紀大人那個不肖子!」
翠袖張口結舌。「這麼快?」
「慶復大人與張廣泗大人正忙著與紀大人研判軍情,爹才有空趕過來一趟,但也沒多少時間,你們今天,至晚明天便得成親,之後,爹就可以安心回營了。」
「好厲害,真的被算命先生給說中了耶!」翠袖驚異的低喃。
「算命先生?」
「對啊,算命先生昨天來過,他說明天我就會成親,我們沒人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是嗎?」袁土弼也很吃驚。「呃,無論如何,先帶我去看看未來女婿吧!」
不過,一見到金日,他更吃驚,下巴差點脫臼。
靠在床頭那個十六、七歲,大眼小嘴兒,長著一張小奶娃臉的少年就是那位捨命保護翠袖的「男人」?
有沒有哪裡搞錯了?
「袁大人。」
金日要下床,被翠袖阻止。
「不行,胡大夫說你還不能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