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話少說兩句,別以為你嗓門大我就相信你無二心,當初你也嫌我嫌得一無是處,同樣的把戲又想使上第二回。」嫌貨人才是識貨人,這是商場的經營之道。
「皇甫冰影,妳講不講理,我現在不想跟妳吵,妳要嫌她看了礙眼,我馬上把她丟出去。」她居然懷疑他的真心。
公孫靜雲捉起鄔雪梅的手就想往外帶,動作粗魯的捉傷她猶不自知,就算知情他也不在乎,他本來就是討厭和人走得太近的怪人,什麼憐香借玉就免了,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再說。
但是奇怪的是,明明是弱不禁風的小女人,他拖起來竟覺吃力,彷彿有股力量在抗衡,往回扯拉的不讓他稱心如意。
「公孫大哥,你不可以趕我離開,要走的人是她。」
鄔雪梅的態度突然變得強硬,柔弱的姿態仍在,但多了有恃無恐的自信。
「×的,聽妳滿嘴鬼話,妳以為妳是誰。」竟敢妄想命令他。
「因為我是鄔雪梅。」她自傲的抬起下顎,讓他瞧見她最美的一面。
「我知道妳是誰,不用費事的自我介紹。」他不耐煩的撇撇嘴,不想瞧見那張「故人」的臉。
「等等,別趕我,是長老要我來的。」只要一搬出那幾個老眼昏花的老頭,她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半。
「長老?」果然,他的腳步一頓,微蹙起眉。
「公孫一族的血脈不能不延續,我是他們選中的命定人選,你必須在三十歲以前娶我,同時生下承繼神算師使命的長孫。」他改變不了天命。
「神算……」他是神算師後人?一想到高大的長人穿上黃色衣袍,揮舞著桃木劍和法器,忍俊不住的皇甫冰影清清喉嚨,怕功虧一簣露出破綻,拚命忍住就要脫口而出的笑意。
公孫靜雲沒發現她以咳聲掩飾笑聲,兀自還沉浸在鄔雪梅帶來的衝擊中,咒聲連連的連祖先公孫羊都給罵了,猶不盡興的數落起自作主張的歷代長老。
可惡,他的婚姻為什麼要掌控在一群昏庸的老人手中,他們儘管大作白日夢,別想他會愚昧的配合。
越來越熱的掌心,似在嘲笑他的抗拒,讓他灼燙得幾乎要控制不住呼之欲出的力量。他不是公孫一族最強的神算師,他不是,絕對不是!
不然,他怎會算不出十年前那場大劫呢!反而讓它成為永生永世糾纏不清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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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仲夏夜,氣候出奇的乾燥。
十七歲的公孫靜雲是個自視甚高的年輕男孩,他精通命理,擅長卜算別人的前三世因果,甚至能窺伺天機,為人除憂解惑,斷定生死劫。
他是神算界的奇才,具有極佳的資質,年紀雖小卻已有大將之風,是族中長老認定能力更勝於祖先公孫羊的異能者,是千百年來難得一見的佼佼者。
少年得志不見得是好事,至少在當時,他的才能是遭妒的,不少族裡親友視他為一種挑戰,千方百計想證明他的能力不過爾爾,取而代之成為眾人景仰的焦點。
公孫義理便是其中一人,野心也是最甚,他帶著未婚妻鄔雪荷前來,意欲爭取下一任族長之位,好順利接近靈石,取得無上的力量。
可是誰也沒想到,鄔雪荷竟然喜歡上小她三歲的公孫靜雲,不顧未婚夫的顏面與之出雙入對,叔侄間的爭戰因此白熱化。
但是,三人間撲朔迷離的關係中,誰也佔不了上風,還因此種下悲劇的種子,失愛又失勢的公孫義理難忍挫敗之痛,舉槍瘋狂掃射,造成十死十八傷。鄔雪荷是最後倒下的人。
沒人知道她臨終前在公孫靜雲耳邊說了什麼,導致他自閉的毛病更為嚴重,從此離群索居,不願再過問公孫家的一切,也不再以神算師自居。
「學姊,妳一點都不擔心嗎?」好可怕的氣氛,沉寂得如同核彈爆發之後。叮噹湊到靜默不語的皇甫冰影身邊悄聲問道。
「吃妳的飯,睡妳的覺,補充補充腦容量,大腦有料,小腦充實,少了一些面目可憎。」她的眼中平靜無波,恍若身處颶風中心點,不受四周狂風暴雨影響。
「學姊,人家是關心妳耶!妳幹麼反嘲笑我多管閒事,妳真的不怕學姊夫被搶走嗎?」她怎能冷靜的不置一語,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妳這顆鈴鐺變聰明了,居然聽得出話中含意。」孺子可教也,不枉費自己將她帶在身邊增加人生歷練。
想要有所作為,第一要素就是磨出其韌性,面對突如其來的一連串風波,猶能處變不驚的視同平常,才堪承擔重任。
皇甫冰影什麼也不說,卻默默訓練溫玉蝶臨危不亂的能力,她的用意再簡單不過,由小處開始培植新的人才,以接續快退休的「老人」。
「當然嘍!我本來就不笨了,是學姊妳太強了。」一聽見來自最仰慕對象的讚美,叮噹忘形的揚起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驕傲樣。
「妳可以再神氣一點,小呆瓜。」沒心機的孩子,真是幸福。
一句小呆瓜當場打破她的洋洋得意,氣餒的她扁扁嘴。「學姊,妳不要老是打擊我的士氣,讓我累積的信心化為烏有,這樣我會得憂鬱症。」
「唔!小女孩的熱情,很好,很好。」有挫折才有成長。
「什麼熱情?我一身的氣都快洩完,成了干扁小叮噹了。」不敢大聲說話,她轉頭偷覷貓居的另一角。
電腦前坐了個心情明顯很糟的男人,眼眶泛著紅絲,上下兩排牙齒咬得嘎吱作響,手握成拳將鍵盤當沙包敲擊,其力道之強連桌面都為之震動。
看來,報廢品的數量只會多不會少,他努力當駭客的酬勞剛好用來支付購買新器材的價錢。
而在他身邊有個「賢慧」的小女人來回走動,不時噓寒問暖,遞茶送溫補,無懼他的惡形惡狀,表現得就像個賢淑的小妻子,即使她的慇勤全浪費在地上,杯破碗殘,滿目瘡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