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這個貴客絕不會是平常人物。
「久聞王爺書齋中收藏大翰王朝眾多珍貴書冊,傳聞果然不虛。下官今日能得一觀,真是三生有幸。」
一道年輕男子的聲音揚起,其間含著淡淡恭維,真誠也很有分寸,讓人聽來心中舒適.
華玥聞言果然笑道:「不必謙虛,當今天下誰不知秦若乃北方第一才子,這許多書冊放在我這裡不過是擺設罷了,哪及得上你學富五車。」
「王爺誇獎了,下官汗顏。」男子聞言,連聲謙讓。
「丫頭,去把我前幾天整理好的文冊拿來。」華玥目光一轉,瞥了一眼韓飛絮擺放在身前的雙手,淡淡命令。
「是,王爺。」她身子一動,這才發現自己手中居然還拿著那塊抹布,頓時又驚又羞,連忙快步走到書架旁取下文冊,順帶也放下抹布。
將文冊遞上,她的眼自然抬了起來,目光掠過華玥,也掠過他身邊的男子。
只是看清男子面容後,她的眼睫不禁一顫。站在華玥身邊的藍衫男子年約二十三、四歲,身形修長,面容俊秀又溫和。
男子與她略略抬起的雙眼相對,目中也立時劃過一道光亮,似是驚訝,也似是疑惑,更有一些隱晦的東西在內,這讓他原來溫雅宜人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改變。
所有的波動都在不易察覺中平復下來,華玥與秦若的交談並未因她而中斷。雖然他們兩人的視線都有意無意的在韓飛絮身上轉了轉。
秦家是在華玥接手治理北地後,最先由南方遷至北方的族系。
數年下來,秦家已在北方穩固立足,而秦家的長公子秦若,更是憑借卓越的才幹與能力,被華玥視為協助他治理北地河運的一個最佳人選。此次召他來上京,便是要與他討論關於疏通北方運河之事。
兩人在書案旁專心討論著,韓飛絮靜靜垂首站立,再沒抬眼望過他們一眼,唯有微微顫動的雙睫,可看出她正在思考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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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華玥在王府內的胤波閣設下宴席,韓飛絮被召喚前去執壺斟酒。
胤波閣是座木質閣樓,就架在寬闊湖面之上,四面挑空,湖光夜色一覽無遺,是寧王府專門用來招待貴賓飲宴的場所。
捧著一壺美酒,韓飛絮靜靜站在華玥身後。
宴席豐盛且精緻,列席的客人卻不多,只有區區三人而已。
「秦公子,葡萄美酒夜光杯,你這位北方第一才子可不能辜負了啊!」淡淡笑意展開在俊逸眉目間,華玥對坐在下首的秦若勸酒。
「多謝王爺,秦若今日於良宵月圓中得嘗美酒,萬分感激。」他微一頷首,舉起杯中艷紅美酒徐徐飲盡。
言談間舉止文雅、神態安定,有北方第一才子之稱的秦若果然不是庸才。華玥瞧著他,臉上的笑意不覺更加濃厚。
他近日擬定的北地河道整治計畫,以後便要靠他來施行,治理北地,自然要用熟悉北方的人才,而秦氏家族早在五年前便由南方遷入北地,因此秦若對北方自然熟悉得很。
帶著笑意,華玥又托起酒杯轉向另外兩人道:「韓公子、宋公子,兩位世居北方,酒量自然極佳,想必就不用本王勸酒了吧?」
「不敢、不敢,王爺客氣了。」另外兩個長相較為粗獷的男子連忙站起身,豪爽的將杯中酒一氣喝下。
華玥手托金盃,慢慢啜飲一口,笑道:「酒已過三巡,如此良宵,又怎能缺少美人相伴?來人哪!」
輕輕一擊掌,閣外匆地響起一陣悠揚琴聲,弦音叮咚,迴盪在水面上平添幾分清脆,令人心曠神怡。
而隨著琴聲舞上閣樓的柔媚女子,更是奪人心魄。
艷紅舞衣飛揚迴旋,襯著雪白的肌膚簡直惑人眼目,那纖細的腰肢不可思議地柔軟,隨著琴音扭曲轉折,彿如柳枝當風。
女子的面容被一方紅紗掩住,只露出一雙黑亮媚人的眸,那艷麗的唇卻在紅紗後隱隱透現,讓人如同霧裡看花,怎麼也瞧不真切。
韓飛絮靜靜站在華玥身後,小心的為他執壺斟酒,也不時抬起眼悄悄向前方看去。
但是,她看的顯然不是場中那個艷麗舞姬,而是客座三名男子中的一個。
她的眼裡有些茫然,也有些微的期盼。
半晌後,閣外琴音愈奏愈纏綿,展袖翩然的女子也愈舞愈急切,滿廳裡只見一道火紅身影飛旋,直讓人瞧得目不轉睛,連華玥也端著酒杯半晌不動,似乎正瞧得入神。
而韓飛絮手中酒壺已空,便趁著這一刻悄然退後,下樓取酒。
第五章
閣上燈火通明,閣下卻是夜色漫漫。
韓飛絮剛剛走下階梯沒幾步,身後便傳來一聲輕喚。
「是……飛絮嗎?」喚聲中,似乎帶著些許遲疑。
她雙肩微微一顫,猛的回過身去瞧向背後男子。「真的是你……秦公子?」有些苦澀的開口,她原本平靜的小臉上則是一片震驚。
竟然真的是他,先前她還以為自己認錯人了呢!世間怎會有這樣巧的事?沒想到在寧王府裡,她居然會遇到秦若。
「是我,飛絮。沒想到……你居然是在這裡。」秦若清秀的眉目微微皺起,語氣中是歎息般的無奈。
韓飛絮唇邊不由泛起一絲苦笑,黯然道:「是,不知秦公子有何吩咐?」
就算再震驚,她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現在她只不過是寧王府的一個小小侍女而已,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與他有婚約的韓家小姐。
「飛絮,不要這麼說。我知道,是我秦家對不起你……」秦若垂下頭,神情顯得有些懊惱。
眼前的這個美麗少女,是自小與他定過親的啊!只可惜世事多變,韓家敗落之後,原先的一切自然也不再作數。
「秦公子不必掛懷,這原本就是飛絮命薄,不能怪公子。」震驚已過,她回復淡然,言語中甚至帶了一些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