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吉避凶是人之常情,韓家沒落已久,自然不會去怨旁人無情。
「飛絮,你……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你做的嗎?」秦若望著她,臉上是想要補償些什麼的誠懇。
她笑了笑,淡淡道:「若秦公子方便,請幫忙打聽一下家父的消息吧。他……自從充軍北界之後,便生死未卜。」說到最後,她的語聲已有些微哽咽。
身體孱弱的父親孤身一人在北方,不知如今……
用力忍下眼底酸意,韓飛絮不敢再想。
「原來韓伯父也在北方?」他有些驚訝,然後點頭道:「你放心,我必定會派人查探伯父的消息。」
「那就勞煩秦公子了。」她努力扯開一個笑容,然後微一躬身,「王爺還在樓上,請公子回座吧。」
她已經在樓下停留得太久,得趕快回去才行。
秦若望著她匆匆離開的背影,不由輕歎一聲。明明是這樣溫柔聰慧的一個女子,卻硬生生被貶作了奴婢。
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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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樓上,曼妙舞姿尚未停歇,華玥也仍然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好像沒怎麼注意韓飛絮。
無聲的在他身後站定,韓飛絮輕輕鬆了口氣。她並不想讓華玥知道她與秦若曾經相識,甚至曾經定過親的事。
只是,當她再度上前斟酒時,卻發現華玥有意無意的斜了她一眼,爍亮的目光在她瞼上一掃而過。
連忙低下頭,她不敢讓他瞧見自己現在的臉容。方才因為想到父親而傷心了一陣,此刻她的眼睛想必依然是泛紅的吧?
閣中琴音忽然轉為急驟,場中舞女也隨之快速飛旋,當最後一道高亢弦音劃過,舞姬的層層紅衫如繁花飄落,纖柔身軀綿軟無比的依俯於地,順勢向座上眾人施禮。
「跳得不錯。」琴音過後,有短暫的一刻寧靜。華玥看著伏在地上的舞姬出聲稱讚,可是他的語氣中卻沒有半分讚賞的味道,反而含著些微冷意。
在座諸人聽得華玥開口讚賞,雖然覺得不對,但也跟著隨口附和幾句。
那舞姬聽到稱讚,馬上嬌聲道:「謝王爺讚賞。」然後大膽的抬起頭來,看向華玥。
在抬頭的同時,舞姬臉上的紅紗緩緩落下,露出一張明艷臉容,掛著嫵媚笑意,遙遙與他對視。
看到舞姬的臉,韓飛絮忽然一怔,然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舞姬……怎會是澄珠?
據她所知,王府之內向來不設歌娘舞姬,若要款待賓客,全是花銀子從府外請人進來表演的。
可是今天怎麼會是澄珠上堂獻舞?
而瞧王爺的樣子,似乎事先並不知情?
偷偷瞥了華玥一眼,韓飛絮更加確定這個想法。因為此時他的表情平靜中透出一抹陰沉,雙眉緊皺,正是他發怒前的徵兆。
沒有那種滔天怒火,有的只是淡淡冷意,但已足夠駭人。
她看一眼正伏在地上滿臉嬌媚神情的澄珠,心底不由升起一絲悲哀與同情。王爺的性情那樣驕傲自負,怎麼容得別人自作主張?
更何況,是一個卑微的奴婢?
果然,華玥盯視了澄珠一刻後,沉沉道:「你好大的膽子!」
澄珠的臉色頓時發白,但仍強自鎮定回應,「王爺,奴婢斗膽獻舞一曲,只盼能讓王爺開心。」
「什麼時候本王的情緒由一個小小丫鬟來操控?」他的怒意由話中透出,如寒冰一般侵向澄珠。
「奴婢知罪,王爺……王爺恕罪!」澄珠這才開始真正害怕起來,柔軟的身軀禁不住陣陣發顫。
怎麼辦?她原以為可以憑借絕媚舞姿博得王爺歡心,讓王爺另眼相待,卻沒想到反而招來了王爺的怒氣。
華玥突然抬起眼,看向一邊的秦若道:「秦公子,方纔你離座許久,可是錯失了好一段美妙舞姿呢!」
他沒有再看伏在地上的澄珠,語氣也平平淡淡,聽不出是喜是怒。
可站在他身後的韓飛絮卻是一驚,難道王爺方才看到秦若和她在樓下談話了?
只聽得秦若回答,「多謝王爺關心,方才秦若確實不勝酒力,下樓耽擱了一會兒。」
華玥雙眼略略一瞇,勾唇笑道:「是這樣嗎?那我就將這舞姬贈你,讓你回到北方後好好盡情欣賞吧!」
聽到他這話,在場數人臉上都露出了極度驚異的神情。
特別是澄珠,一張俏瞼頓時蒼白如雪,又驚又悲的簡直要昏厥過去。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想到華玥會這麼輕易的把她轉手送人。
她……可是在王爺房裡服侍了整整六年啊!
澄珠神色慘然,癱在地上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只是把雙眼往華玥身旁栘去,看向執著酒壺的韓飛絮。
憑什麼好端端站在王爺身邊的是韓飛絮?憑什麼,她可以輕輕鬆鬆抓住王爺的目光?
被她直直盯著的韓飛絮卻只覺一陣悲哀。
王爺他真是好狠……好絕情啊!
座上的秦若怔忡半晌,實在不知該如何拒絕,額上冒出微微冷汗。來到寧王府之前,他並沒有帶個舞姬回去的打算。
「怎麼,難道秦公子是嫌這舞姬不夠出色嗎?」華玥有意無意地把目光向地上的澄珠掃去,冷冽得驚人,彷彿在詔告諸人,若他不肯收下澄珠,那她的下場只有更悲慘!
一個送不出去的女子,以華玥倨傲的性情來說,自然不會再留。
秦若見狀,只得無奈低頭道:「多謝王爺賞賜。」
「不謝。」見秦若收下澄珠,他滿意一笑,週身散發出的森冷氣息終於略微散去一些。
而澄珠早已面若死灰,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好好一場樓台飲宴,卻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之下收場。
待眾人散去,韓飛絮跟著華玥步下樓梯。
走沒幾步,他匆地停住,轉過身來看向她。
「王爺?」韓飛絮一驚,發覺他的目光似乎銳亮得駭人。
「你與秦若認識?」他盯著她的眼,像是要從她眼中看出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