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他猛地抬起頭,雙手緊握成拳。不會的,皇上不會這樣待他,他知曉他只對他一個人忠心,為了他,什麼離經叛道的事他全都做了,什麼違背道德的事他也都做了,他豈能在此時如此響應他?
「巽幀,你應該知曉大清律例已不允再有弟娶兄嫂,父娶子媳之事才是。」康熙沉下臉。
「但是,皇上……」他急切地又想說什麼,卻見皇上擺手。
「不用再說了,既然朕已賜了婚,便不會再更改,你應知曉朕不能為你破例,況且真為你破了例的話,你要朕如何對得起康親王府?」
康熙的話像是怒雷擊地,引發一陣無情的地動山搖,天地愀變。
「朕會補償你的。」
巽幀仍是無言,他要補償做什麼?他要的是榮微,倘若得不到她的話,給他任何補償又有何意義?即使給了他整個王朝他亦不要!
他悲惻地扯起一抹笑,不禁自嘲,想不到為他辛苦賣命的結果,竟是落得這樣的下場?竟是這樣三言兩語便將他打發?那這十幾年來,他所受的苦到底是為了什麼!?
「對了,朕聽說巽帕的身子似乎有了起色,倘若巽帕的身子真是好了些,務必要他參與二月的賞雪景,朕要好好地瞧瞧他身子是否硬朗了些……」
然,康熙再說了什麼,巽幀已聽不入耳,全然置若罔聞,他只想著他與佳人此生已無緣。
他不服,他不相信他真會失去了她!
***
「微兒,你可真是額娘的福星哩!」
多倫王府大廳,老福晉眉開眼笑地望著許久不曾踏入大廳的巽帕,一張鐫鏤智能痕跡的臉淨是欣慰的笑。
「額娘。」
將最後一口藥汁喂到了巽帕的口中,榮微便將手中的碗遞給一旁的婢女,羞紅了一張臉,難以接受她突來的變化;還記得那一日,福晉凶悍地斥責了她一番,可現下卻又十分地恩寵她。
世事多變化,沒有人可以猜得到未來。
「這下子,帕兒可全都有賴你的照顧了。」老福晉絲毫不以為意,又接著道:「自帕兒迎你入府之後,他的身子可真是恢復得嚇人,打從他出生至今,可不曾見過他的氣色這麼好,甚至還可以走到這大廳來,額娘……真為前些日對你的誤解感到愧疚。」
老福晉說著,老淚一滴滴地滑落,驚得榮微錯愕得不知如何以對。
「額娘,榮微不會放在心上的,您就別再說了。」巽帕的身子總算是硬朗了許多,但他的臉色仍稍嫌蒼白,不過比起前些日子,他真的是好太多了。
「微兒,你可不能離開帕兒,你一定要一輩子待在帕兒的身邊,好好地照顧他,知曉嗎?」老福晉不理會她,逕自說著,只想要她這個不可多得的媳婦能夠留在多倫王府。
「這……」榮微淒然地扯出一抹令人心碎的笑。「這是榮微該做的。」
早該死心的,但總是會在心底偷偷地希冀著有一天,或許她和巽幀之間還有可能,但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額娘的強勢和巽帕的身子時好時壞,讓她覺得疲憊不堪。
她原本便該喊她一聲額娘的,但是她的夫婿該是巽幀,不該是巽帕。
「真是一家和樂融融。」
不知何時走入廳裡的巽幀,一身沖天的酒味來到老福晉的身邊,邪魅而微醺的眼瞳直盯向一臉嬌羞的榮微。
他在門外站了不知多久,等待著榮微能夠發現他而睇他一眼,然而他卻失望了;她不但沒有發覺他的存在,還溫柔地餵著巽帕吃藥,一口接一口的,眼裡只有巽帕的存在。
難不成,這幾天下來,她已經忘了他嗎?
「幀兒,你這孩子是怎麼著?」老福晉一見到他,便忍不住發牢騷。「你才新婚沒多久,便天天往外跑,還喝得一身酒味熏天,你是把自個兒的媳婦榮媚給忘了不成?」
「榮媚?」順著老福晉指的方向望去,他才發現原來榮媚也在大廳裡。
他望著她驕蠻不語的模樣,一股止不住的嫌惡直往胸口竄,厭惡地令他別開臉去,不願多看她一眼。
「是皇上的傳喚,我也沒法子。」他隨便找了個借口。
這裡已不再是他所渴望、保護的家了,回到府邸,只會令他感到厭惡,感到無以遏阻的嫌憎,倘若可以的話,他寧可醉死在外頭也不願再回來;但是,倘若如此的話,相對的,他也見不著榮微,見不到擄走他一顆心的女人。
是誰說飲酒可澆愁?又有誰知道當灼熱的酒穿腸而過、熨燙著他的心時,讓他更無法忘懷,甚至腦子也益發地清晰。令他不斷地胡思亂想,想著她偎在巽帕的身邊,想著她如何地伺候巽帕……天,這可惡的妒火簡直要將他燃成灰燼,焚魂燙魄地撕裂著他的心神。
「有什麼天大的事,非得讓你這個初成親的人進宮去?」老福晉不以為然地問道,壓根兒不信他的借口。
「是二月的賞雪宴。」他臉不紅氣不喘地接話。「皇上要咱們多倫王府一併進宮,倘若巽帕的身子好點了的話,也要他一起入宮,皇上想見巽帕。」
他如墨玉般深邃的眼瞳像是直視著巽帕,然而只有坐在巽帕身旁的榮微感覺到他熾熱的目光,含著濃烈而灼燙的思念,像是在召喚著她、挑誘著她,在眾人的面前肆無忌憚地魅惑她,驚得她趕緊別過臉去,卻又難以自制地覷著他那一張為情所傷的俊臉。
「真的?」老福晉一雙晶亮的眼眸瞬間瞪大。
「嗯。」他意興闌珊地應聲,隨即站起身,打算往西廂走。
「你怎麼了,大夥兒都在這兒,你要去哪裡?」老福晉站起身喚她,而一旁的榮媚則趕緊跟在他的身後。
「我累了,我先回房休息。」他疲乏地回了一句,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願再多看了,再看一眼,只怕再也移不動腳步,怕是在瞬間,他便會衝動地將榮微強行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