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呆愣之下,許子亭連忙伸出手臂把好友擁入懷裡,像是安撫一個哭鬧的小孩一樣,輕輕柔柔地耳語:「乖,不哭不哭,茉莉不哭,乖哦∼∼」
「嗚哇!」沈茉莉還是卯起來哭,抓著他的襯衫,把臉埋在他懷裡痛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那裡的。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過那種揪心的感覺,就連爸爸因為久病纏身而去世,她也沒哭得這麼傷心過,而這全都是因為那個可惡的鄭英俊。
「乖,妳先別哭,說說看怎麼了啊!」許子亭扳過她的臉,心急地追問。
看她哭得整張臉都紅了,眼睛腫得只剩下一條縫,教人見了不捨極了。
他也不嫌棄,伸出溫暖的手,抹掉她滿臉濕意,邊輕聲安撫:「說給我聽好不好?不要自己一個人哭,看妳這樣我也很難過。」
沈茉莉用力吸吸鼻子,斷斷續續哽咽地說:「都、都是鄭英俊害的……他、他可惡、好、好可惡,鳴……」
「他怎麼可惡了?」他循循誘導她說出心裡話。
「他、他有女、女朋友……嗚……」想到目睹的畫面,她又一陣悲從中來。「不、不告訴我……」
許子亭眼神一閃,意識到什麼卻不大肯定,只能略顯遲疑地問:「這就是妳大哭的原因?」
「嗯!」沈茉莉點頭如搗蒜。
「茉莉……」他眼中一片複雜。「他只是妳的老同學,他有沒有女朋友,似乎不需要跟妳報告。」
沈茉莉擦眼淚的手一頓,臉色呆愕,亭亭的話猶如一記悶棍打在她頭上,把她給打醒了。
是啊,老同學的感情生活沒必要跟她詳細報告吧?有沒有交女朋友那也不關她的事,她到底在難過什麼、哭什麼?
光是他有女朋友不告訴她,就哭成這樣,萬一有天收到他的結婚喜帖呢?不就要去跳樓了嗎?
沈茉莉皺眉,按著左邊胸口,感覺那裡隱隱作痛。
她不想要英俊結婚,她想要跟英俊一直當朋友,如果英俊結婚了,那他們勢必無法像現在這樣了吧?
「茉莉?」許子亭看著她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臉色沉重,茉莉對鄭先生的感情……不太尋常,她是不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情感?
茉莉沒談過戀愛,也從沒聽過她對哪個人有好感,除了前幾天聽她說起姓杜的彩妝師之外。可是,後來茉莉又說對方是她好朋友……
「如──我是說如果,如果杜先生有女朋友沒告訴妳,妳會怎麼反應?」他出了一道題目。
「杜智堯有女朋友關我什麼事啊?」沈茉莉想也不想地回答,話一說完,她自己也呆住了。
既然英俊跟杜智堯都是朋友,為什麼對於他們有女朋友的事,她的感受是如此截然不同呢?這──
現在的感覺,並非從來沒有承受過。這種感覺好像當年接受同班女同學的請托,幫忙撮合她和英俊時一模一樣,喉嚨很酸、胸口很痛……
難道說,她對英俊──
看著她有所頓悟的表情,許子亭幽幽歎了一口氣。他說不上心中強烈的失落是為什麼,也許……他也領悟了什麼吧!
第七章
高中一年級 一年十五班
沈茉莉趁著自習課偷跑出教室,來到操場旁的籃球場,在場上尋找那抹耀眼的身影。
一班這堂課是體育課,鄭人維正在場上和同學三對三斗牛。他每進一球,周圍就會爆出歡呼和掌聲,大多來自於女生。
他也大方地回以燦爛迷人的微笑,一口白牙在太陽底下閃閃發亮,足以和陽光媲美,讓人一眼就能找到他。
沈茉莉站在場邊,遙望著他的神色有些複雜。
原來英俊這麼受歡迎啊?不僅小香暗戀他,連場邊圍觀的也大多是女生……為什麼她從沒意識到這一點呢?
她隱隱握拳,抵抗胸口傳來的不適。
這時候,鄭人維也發現她了。
沈茉莉怎麼會在這裡?
她一出現,他就失神,整個人呆站在場上,不小心被隊友傳來的球砸個正著。
他皺著眉,摀著胸膛咒罵:「喂,想謀殺我啊?!」
「拍塞拍塞,我不知道你幹麼站在那裡發呆。」同班的隊友也很不好意思,頻頻笑著說抱歉。
鄭人維斜睨他一眼,轉身走下場。「換人。」他拍拍場邊等候的男同學,示意對方上場接替,然後自己走向沈茉莉。
這傢伙今天見了他一點都HIGH,反而一臉嚴肅,好像有心事……怪了喔,這傢伙的神經比阿里山神木還粗,哪可能知道煩惱兩字怎麼寫?鄭人維不禁失笑。
她似乎嚴重失神,連他走到面前,完全遮住灑落在她身上的午後斜陽,她都沒有發現,只是瞪著他胸前發呆。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沈茉莉,鄭人維覺得有趣,好整以暇地雙手抱胸,略微彎腰近距離地瞅著她。
「喂,妳在這裡生根了嗎?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她依然不為所動,使他蹙眉,有些擔心起她來,於是伸手拍拍她的手臂。「喂,沈茉莉……」
「啊?嗯?」沈茉莉猛然一震,發現他站在自己面前不知道多久了。
此刻的鄭人維,一身運動裝扮,短髮被汗水浸濕,望著她的眼神好像無止盡的黑洞般,深得教人猜不透。
這似乎是她第一次這麼專心,注意到英俊的長相……
「沈茉莉,妳夠了哦!」被直勾勾地盯著看,鄭人維都不好意思起來了。
「我怎樣?」專注的凝視被他所打斷,她有些惱怒。
「一直盯著我看是怎樣?妳愛上我了嗎?」鄭人維伸手抹了把臉,還把眼神別開,神情有絲赧然。
「怎麼可能?我們是兄弟,是哥兒們耶!」沈茉莉脹紅臉,一雙水潤眼眸左右飄移,不敢正視他的眼。
又是兄弟、又是哥兒們,沈茉莉妳好樣的,居然帶給他二次傷害……鄭人維眼色一沈,情緒受影響而變得惡劣。
「妳到底來這裡幹麼?妳這堂不是自習課嗎?」
「喔,對喔,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到底來這裡幹麼。」她從襯衫口袋中掏出口袋型筆記本和一支原子筆,一副準備做筆記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