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麼,只有菱姐一個人略知一二,但也不知其所以然,要安慰也不知從何說起。
「對不起,我去補妝,」心妍對控制室裡的導演說:「剛才真是抱歉。」
「不要緊,我們重來,只是試戲。」導演很有人情昧,誰沒有情緒波動呢?
菱姐伴著心妍快步走回化妝間,她是有經驗的人,這個時候絕不宜追問。
她快手快腳把心妍的妝補好,眼睛還有點紅,哭過嘛,誰也沒辦法。
「好在只是試戲。」菱姐說:「一會兒就好了!」
「謝謝你,菱姐。」她是衷心感謝:「剛才,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我控制不了。」
「都是同事,又設有記者在,怕什麼?」菱姐安慰著:「心裡有事,哭出來還比較舒服些。」
「我現在心裡舒服多了。」心妍笑。
哭,有時真是種很好的發洩。
「那就好了,你知道嗎?沒哭之前,你的臉色可難看極了。」菱姐又說。
「我要回廠,不能耽誤太久了,否則導演不高興。」心妍大步走出去。
菱姐在背後搖頭微笑,心妍幾時在意過導演高不高興呢?她是變了。
在錄影室門口,她聽見一些對話。
「莊心妍為什麼哭?」
「誰知道,她不出聲的,是為何思宇那花花公子吧?」
「何思宇剛才來過,還好好的。」
「那——我看她準是這次女主角當不成,一時感觸就哭咯!」
「當不成女主角也是她自找的,上次臨時辭演,弄得公司雞毛鴨血,她自己得負責。」
「哎!別理人家閒事了,我看她就快回來了!」
「她這次還不錯,會主動跟導演道歉,以前哪,她的倔強脾氣真氣得死人!」
「別說了,開始工作吧!」
心妍吸一口氣,輕輕的推門而入。
她裝作若無其事,她必須這個樣子才可以維持自己的自尊。
於是開始試戲,一次就OK,跟著就錄影。一段段的錄下來,時間就在不知不覺中溜走了!
導演下令收工的,心妍才驚覺已十點半了。她竟連晚飯都忘了吃!
也許——她還記掛著剛才思宇說的消夜,會嗎?她迅速的抹掉臉上的油彩,換好衣服,背起大帆布袋就往外衝。
她又恢復了以前獨來獨往的樣子。
當然,也不可能有汽車等在那兒,就算有,她也不會上去,她——心意已決。
回到她自己的小窩,她決定沖完涼就睡覺,肚子完全不餓,停一頓不吃也沒關係。
可能工作得辛苦有關,她倒床就睡了,甚至沒想過思宇和思宇的事。
這一覺睡得空前的好,沒有夢也沒有淚。她醒的時候已日上三竿了!
趕快跳起來,她怎麼沒按鬧鐘?是早班戲?不,不,是中班,時間還早!
她第一次表現得這麼緊張,這麼重視!
起身、梳洗。吃早點,走出客廳時,她看見思宇坐在沙發上!
「你——」她下意識的皺眉。
「我剛拍完戲。」他看起來是疲倦的:「我從片場趕來,我們——可以一起吃早點?」
「我已經吃過了!」她冷淡的搖搖頭:「中午有通告,我就回電視台。」
「心妍,我——」他欲言又止。
「不必說什麼,一切我都瞭解。」她打斷他。
「是我錯,」他是誠意誠心的,但哪一次他又不誠心過?「我每次都忍不住——我定力不夠」
「我說過別再提,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心妍強硬的:「前些日子,我只做你的鐘點工人。」
「心妍,快別這麼說,我真想殺了自己。」他是滿臉悔意,但這有什麼用呢?一次又一次。
「我真的要拍戲,要回電視台」她說。
不恨也不怨的樣子,令思宇真的想死。
心妍是不是哀莫大於心死?
「你——還肯回我那兒?」他問。
「我這鐘點女傭辭工了!」她淡淡的笑。
「你要怎麼才肯原諒我?」他凝望著她,眼中深切的悔意和痛苦令她仍然要不了;
但她強迫自己不激動,不心軟,她不能一又一次的放縱了他。
「我又沒有怪過你,只不過我辭工,」她笑:「你可以另請一個,或許更適合你的。」
「我該死,心妍,你不肯跟我回去,我一輩子不會原諒自己!」他痛苦的。
「那是你的事,」心妍絕不動搖:「既然一夜沒睡,你快回家休息吧!」
「但是一一你呢?」他沙啞著嗓子。
「我是我,你是你,不要混為一談,」她強迫自己理智.冷靜?「與其日子過得大家不痛快,分開是最好的哩。」
「我——不,我很快樂,每想到回家時能見到你我就快樂,真的,請相信我,心妍,原諒我最後一次,我一定痛改前非。」
「這不是原諒與否的問題,」她搖頭:「留在你家,我很不快樂,如此而已!」
「心妍——」他垂下頭。
「我不想令自己繼續不快樂,人總是自私的,你說我這麼做有錯嗎?」她反問。
「你沒錯,是我錯。」他垂頭說。
「回去吧!我已想得好清楚,以後我只重視事業,其他的免談。」她說。
「但是我們——」他說不下去,聲音哽住了
「你信不信緣分?」她問:「我不怪你或任何人,我相信我們是沒緣分。」
「不——無論如何我不放棄,我等你!」他沉聲說。
他的個性,他能等嗎?
思宇仍然每天回片場拍戲,每次倒是準時報到,從設再遲過。
但是,他的態度很特別,雖然還是有講有笑,但是誇張了很多,動作大了很多。
有時會在大笑之後突然沉默,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很特別。
費婷何等精明,她早把一切看在眼裡了。
今日拍了一陣,導演不滿意,說要略改劇本,於是大家坐著休息,等著再開拍。
思宇跟大夥兒笑鬧一陣之後,坐在一邊看報。
費婷慢慢走過來。
自從上次心妍誤會過她之後,她很少再跟思宇單獨講話或開玩笑。
她做得很有分寸,這時候有謠言對大家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