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樣黯然的神情……
「只是故人而已。」冷惑心雲淡風輕的回答,漂亮的鳳眸仍望著梅樹,沒有迎視她望過來的目光。
「冷公子,你當真沒有喜歡的人嗎?」心中猛然升起再強烈不過的直覺,上官頤不禁再問。
方纔黯然神傷的表情,若要硬說他心中無人是騙人的。
「沒有。」這一回,他回得乾脆,還是遲遲沒有迎視她的眸光。
上官頤咬了咬下唇,隱隱約約嗅到不對勁的氣氛。是她多心嗎?自從她昨日一問後,他似乎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自己。
「冷公子!」
「上官姑娘,」先一步截斷她的話,冷惑心薄唇勾笑,卻笑得冷淡客氣。「我的傷好得差不多,該是向妳告辭的時候了。」
「冷公子要走?」聞言,美眸猛然圓睜。
「嗯。」大眼裡盛滿的難過不容錯看,冷惑心劍眉微蹙,頷首。
「怎麼好端端的,冷公子突然就要離開呢?」上官頤原本清脆悅耳的嗓音顯得破碎。
她失落的神情毫不掩飾,冷惑心不著痕跡的蹙眉,旋即舒展開來。「不是急著要走,而是該走的時候了。」
再不離開,恐怕會讓人徒增傷心,既然無心,他又何苦折騰人家?
「該走的時候?」她低聲重複他的話,彷彿在咀嚼他話裡的真正意思。倏然,上官頤揚眸,清亮澄澈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望住他的。「冷公子急著想走,是因為我嗎?」
她的問題來得又快又直接,冷惑心不禁怔然。
「是因為我昨天向冷公子說的那些話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沒見過像她如此直接坦率的女子,一時間冷惑心竟被她問得有些狼狽。
「我昨日的一番話,讓冷公子為難了?」她的聲音越說越微弱,最後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所以冷公子急著想走?」
「我的傷好得差不多,本來就不該再叨擾上官姑娘,給妳添麻煩。」他客氣地朝她一揖。
「我並不覺得是種叨擾,冷公子肯留下我反而覺得很高興。」
「上官姑娘——」
「倘若昨日的話讓冷公子為難了,冷公子就當作是笑話聽過就算了,不必真的往心裡去。」上官頤的語氣有些急切。
她並非沒有自知之明,身在花樓就算她真的潔身自愛又如何?她身為花樓的當家總是事實啊!
她每天晚上還是要笑臉迎人,做的是送往迎來的生意。
「我很感謝上官姑娘的好意,但是我非走不可了。」明知道說出來的話很殘忍,冷惑心仍靜靜回答。
相對於自己的激動,他的反應倒是很平靜,上官頤心中難免有種受傷的感覺。他想走的心好急啊!彷彿急著躲開自己。
昨日的溫柔和氣到哪兒去了?為什麼才隔了一夜卻天差地遠?
「上官姑娘——」
「當然,倘若冷公子真的想走,我也下便強留,」上官頤打斷他的話,盈盈秋瞳直勾勾望住他的,彷彿要看進他靈魂深處,語氣竟意外顯得有些譏誚,「畢竟這是什麼地方,若是有辱冷公子的身份就不好了。」
別怪她的話酸,但她的心中難免有不平啊!
「上官姑娘,我從來沒有看輕妳的意思。」冷惑心皺了皺眉,她深深望住自己的眸光在在指控他的無情。
他絕對沒有嫌棄她的意思,只不過——
他的心這輩子除了殷柔恐怕很難再容納任何人。
這是他的問題,與她無關。
氣氛突然陷入尷尬的僵持,靜默相對的兩人誰也無話先說。
上官頤輕歎口氣,「這樣吧!我先去買些養身補氣的藥材回來幫冷公子調養身子,再過兩天,等冷公子的身體好一些,冷公子想走再走吧!」她綻出一抹連他也覺得勉強的笑容。
她不想讓彼此留下不好的回憶,就算他真的要離開,至少也是笑臉吟吟的互道珍重。
她有喜歡人家的權利,相對的,他當然也有權拒絕。
看著她不真心的笑,冷惑心微微瞇細鳳眸,她現在故作堅強的模樣,比淚眼汪汪更教他揪心。
「無論如何,萬事以冷公子的身體為重。」有些倉皇地睇他一眼,像是刻意壓抑什麼,上官頤旋身翩然離開。
望著她隱入寒風細雪中的纖麗背影,冷惑心緩緩斂下眸,心意外竟有些微沉。
一切應該都很好啊!他依照自己的意思表達要離開,順道斬斷她不該存在的情絲,可為什麼他一點也不覺得輕鬆?壓在胸口上的大石到底是因何而來?
上官頤那樣的笑,像是有什麼東西撞進他的心裡,一時間,他突然厭惡起自己的殘忍。
其實他不想傷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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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不是在生冷公子的氣嗎?既然如此,又何必買這麼多珍貴的藥材回去給他補身子?」連忙從懷中掏出銀兩交給藥鋪老闆,小月拿起剛包好的藥材,轉身追上已經離開藥鋪的上官頤。
「誰說我在生他的氣?」上官頤攏攏玉狐裘,艷麗的嬌顏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方纔冷公子說要離開的躊侯,您明明住生氣啊!」小月嘀咕。
「與其說是生他的氣,不如說是生自己的氣,」上官頤輕吸一口氣,「我和他又有什麼好生氣?當年要不是他出手相救,又怎麼會有現在的上官頤?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可是您喜歡他,不是嗎?」小月仰頭望她,「跟在您身邊多年,從沒見您對哪個男人這麼好過,冷公子是唯一的例外。」
「我喜歡他有什麼用?我是什麼身份?人家又是什麼身份?」上官頤自嘲一笑,「紅透北京的『女兒紅』大當家,一笑傾城的頤姑娘,試問有哪個正經人家敢要我?小月,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那又如何?小姐不陪笑不陪酒,又沒做出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小月不服氣地咕噥,「小姐有哪點比不上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