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又上藏花閣了吧?
可倘若他真要去,也不該選在這一刻的,是不?
或者是他想極了那名喚掬霧的花魁,遂情難自抑地跑去找她了?
思及此,喜恩驀地停下腳步,剔亮的大眼輕眨了幾下。
他會這麼做嗎?他不是說了只要她嗎?
她不禁又搖了搖頭。男人說的話能信嗎?
況且,他又是這麼一個得天獨厚的少爺,會想要有三妻四妾,是再自然不過的了,她不也早就想好了要替他納妾?
可是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現下的她,究竟想要怎麼做?
她是怎麼著?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怎麼她現下卻突然不想這麼做了?她到底是哪根筋出了問題?
他上藏花閣,她也少了個麻煩,而且若是他能夠挑個花娘當妾,她就更加輕鬆了……
畢竟他若不納妾,要怎麼有子嗣?
憑她定是生不出子嗣來的,遂他肯定得要納妾才行,打一開始她便是這麼計畫的,是不?可是她怎麼似乎有點古怪?該不會是被他的胡言亂語給感化了吧?
喜恩深蹙起眉,思忖了好半晌之後才猛然擊掌。
不對,他想怎麼著便怎麼著,要上藏花閣也好,要納妾也罷,她根本就管不了,也不關她的事。眼前最重要的是,她得趕緊找他拿冊子才成,其他的根本不重要,她也不須多加理睬。
緊抿嘴勾起笑,她幾乎已經十分肯定自己的想法,然這笑意不過才持續了一會兒,便又僵了。
到底是怎麼了?
喜恩不自覺地蹙起眉,沿著長廊往前走,腦袋裡頭一片紛亂,正苦於無法釐清頭緒,耳邊卻傳來一陣嬌嗲。是誰?
這嗓音嬌軟得很,根本不像是府裡頭的下人,不過她似乎曾經在哪裡聽過這聲音……掬霧!
喜恩猛然想起,立即向左一探,發現左邊的客房裡頭果真有燈火,而且裡頭還有人影晃動著,似乎不只一個人。但她怎麼會在這裡?司馬府的賞花宴,她是憑什麼參與?她記得自己沒邀請她,她怎麼會來了?
難道是司馬邀煦邀請的?可不是,除了他,又有誰請得動藏花閣的花魁?
那麼在裡頭的另一個人,不就是他了?混帳傢伙,說要幫她,他幫的到底是哪一門子的忙?
他只是讓她更加忙碌罷了!
一把火毫無預警地湧上心頭,不及細思,喜恩已抬腿踹開了門。
突來的聲響嚇壞了掬霧,然而一見著裡頭的情景,卻嚇著了喜恩——
※ ※ ※
「喜恩,你怎麼來了?」司馬邀煦見著她,倒也不以為意,只是舉步走向她,伸手輕觸她的肩,卻被她憤然撥開。「喜恩?」
難道她誤會了?倘若真是誤會了,倒還可以算是喜事一樁。
「冊子給我。」喜恩淡漠地道,別開眼不瞧他。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赤裸著上身,而掬霧也僅著中衣……教人一目瞭然,根本不須再明說,也不用再浪費唇舌。
橫豎他和她在一塊,也不是最近的事了,她根本不需要大驚小怪,只是……沒有親眼見到,她還真不知道眼前這一幕竟是如此的震撼。
聽旁人轉述和自己親眼所見,真是差得遠了!
以往她根本不在意,但是現下……她不是在意,只是覺得震驚,覺得非常的震驚,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冊子?」司馬邀煦直瞅著她,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喜恩,只為了跟我要冊子,你犯得著這般惱怒嗎?其實我跟掬霧……」
「我能不生氣嗎?」她怒不可遏地瞪著他。「你自己瞧瞧,現下是什麼時辰了?外頭的賓客等著要休憩,然而你卻拿了冊子,讓我找不著人,如今讓我找著了,你竟是……」
他想玩,她不會過問,但是他能不能看看時候?
外頭早已經忙成一團,難道他都沒發覺嗎?身為主人,難道他一點都不覺得失禮嗎?
倘若他都不認為自己失禮的話,她又何須為了他忙進忙出來著?
賞花宴是司馬府的舊規矩,宴請賓客是他們司馬府定下的,她又不是司馬府的什麼人,為什麼要替他做這麼多?
混帳,她何時成了這般好心的人了?
「我只是碰巧遇見了掬霧,她說她累了,遂我便先帶她到客房休息……」司馬邀煦見苗頭不對,急著想要解釋。
「這麼巧?」喜恩冷冷地打斷他。「你以為這兒是藏花閣嗎?這兒可是你三少爺的院落丹巖閣,倘若不是有你發帖邀請,豈是常人想進便進得了的?」
分明就是他刻意邀請她的!
「不是我邀她的,是她自己……」他想要摟緊喜恩,她卻俐落地先行退到門外。「喜恩……」
司馬邀煦略微不悅地蹙起濃眉,回頭瞪了掬霧一眼。
該死!她對他的感覺好不容易才比以往好許多,孰知掬霧競在這當頭來攪局,硬是要將他近日來的努力破壞殆盡。
她吃味了,他該是要開心的。可是一旦太過頭,依她的性子……這一回她絕對不會往北方逃,她一定會逃到他找不著的地方。
「你想要納妾,我絕對不會有二話,遂你不須跟我拐彎抹角,直說便成。」難道她是那麼小度量的人嗎?想納妾同她說一聲不就得了?「你要怎樣,我是管不著,但你先得把冊子交給我,讓我安排賓客的住宿。」
氣死她了,真是氣得她眼痛心也痛!
「我何時說過我要納妾來著?」司馬邀煦上前一把抱住她。「我說過我只要你,你又忘了。」
她肯定是氣過頭了……
喜恩掙扎了兩下,緊抿著嘴,眨了眨眼,驀然發覺眼眶濕潤,心暖暖的,有種說不出的苦澀卻又帶著些微的暖意,然而這感覺只有一瞬間,待她嗅到他身上傳來的香氣,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劃了一刀。
「放開我,臭死了!」她大聲吼著,壓根兒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吼得這麼大聲。倘若驚動了賓客,豈不是要把事情給鬧開?
但她實在管不住自己,也管不住心中那種幾乎將她撕裂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