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滑上屏月的手背,食指在她的手上來回輕撫,讓屏月充滿疑惑。
他的眼睛始終停留在屏月的手上,像是沉思,又像是玩賞自己珍惜的東西。
「少主……」屏月有些生氣了,語氣裡甚至加了些警告意味。
她不喜歡心中那股無法描述的情緒,更不想花時間去釐清自己對少主的感覺。
她留在南翔,為的只是報仇。
但少主對她的態度讓屏月差點忘了一切,甚至想向他坦承自己的真實身份,好讓他打消娶蕭意恬的念頭。
「少主,請放開我。」屏月像是下最後通牒地重申。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朱雀翔慢條斯理地回應,兩眼直直瞅著她。
屏月別過頭,不敢直視他。
朱雀翔輕扣住她的下巴,將她轉向自己。
屏月仍是不敢看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少主想問什麼……」
「我想問你……為什麼對我決定和蕭意恬訂婚的事,竟然一點表示也沒有?」
屏月愣了一下。「難道少主希望聽到我向你道聲恭喜?」
不是吧!他不是不喜歡蕭意恬嗎?
朱雀翔笑了。「不,我不是要你同我說恭喜,我只是想瞭解你的想法。」
「想、想法?」
「對。」
叫我不要娶她!讓我知道「你」也是在意我的……
「我沒有什麼意見,蕭小姐是個不錯的對象……」屏月心不在焉地敷衍他。
「說謊。」朱雀翔將她拉向自己,兩人的距離又拉近了些。「這種謊話虧你講得出來,你跟她明明很不合,不是嗎?」
「那又如何?少主到底希望我說什麼?」屏月變得有些焦躁。「我並不想干涉你的決定,也沒有資格插嘴,雖然我不喜歡她,但那也是我的事。而且少主會娶她,一定是有你的道理。」
「你說什麼?」朱雀翔冷冷地盯著她。
這句話聽在他耳裡,像是針在他心頭紮著。
難道「他」覺得他想和誰結婚都可以?難道、難道「他」不知道他心儀的人就是「他」?要是「他」是女人的話,他現在也不用這麼痛苦的壓抑了……
「我……」屏月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話了。
「再說一次。」朱雀翔壓著她的手加重了幾分力道。
屏月猛然站起身,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背對著他,轉移話題。「少主,難道你不覺得這樣的舉動有失身份嗎?」
「不,我只是按照自己的直覺走。」朱雀翔環起手,跋扈的冷哼一聲。「我想做的事,不需要理由。」
「對,所以娶蕭意恬也是你的直覺。」屏月轉身,隨即頂上一句。「我有什麼資格發表我的意見呢?」
「那是怎樣的『意見』呢?」朱雀翔提高了音量。「是要說她驕傲、她自私、還是老愛頤指氣使?」
「你不都很清楚嗎?那我又何需多說什麼?男人不就喜歡亮麗妖嬈的女人!」屏月失控地吼了出來。
「她沒有『你』美。」朱雀翔快速接了一句。
「你明明知道她……」屏月原本要吼出口的話忽然凍結,慢慢碎落一地,她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問:「你剛剛說什麼?」
「她沒有『你』美。」
屏月不知該說什麼,一種被侮辱的感覺油然而生。
她心裡五味雜陳,這男人竟說她美!
「『你』言下之意,就是說男人是視覺動物,這樣說的話,我實在不應該娶蕭意恬,眼前就有更好的選擇……」朱雀翔挑釁地望向屏月。
他這是什麼意思?
「我一向敬重你,希望你能收回剛才那句話,不,是那些話,恕我告辭。」屏月氣得快吐血了,但她仍努力克制脾氣。
她轉身準備離去,卻又半途停下腳步,說道:「恭喜少主要訂婚了。」
藍屏月沒有看向朱雀翔,故意錯過了他臉上恐怖暴戾的表情。
第三章
就算再怎麼笨、神經再怎麼大條的人,也不可能沒有察覺到這幾天主屋內不尋常的氣氛。
沒有人敢輕舉妄動,深怕做錯一點事,就被扔到白樓的「思閉室」去。
餐桌上,朱雀翔不再叫屏月多挾些菜,深夜也不再提著酒瓶、酒杯,到她的房間和她暢談。
屏月也比平常更不愛說話,總是獨來獨往的。
僕人上甜點的時候,朱雀翔突然宣佈,再過兩個月就要和蕭意恬訂婚的消息。
三兄弟的眼睛睜得比乒乓球還要大,他們有志一同地轉頭看向他們親愛的藍屏月小弟。
藍屏月感受到他們的視線,平靜地望著他們,不見一絲情緒。
屏月都沒說話了,還有誰敢發表意見?
尤其是看到朱雀翔那張臭臉,笨蛋才會去踩他的地雷,又不是想被劈成兩半。
吃完飯,三兄弟硬是把她帶到褐房,圍著她開始炮轟——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為什麼不阻止他?」
「訂婚?開什麼鳥玩笑!」
屏月微微打了個哈欠,彷彿毫不在乎。「還好吧?」
「你是怎樣?我跟你講正經的!」
「你就這麼想看蕭意恬那個婆娘,大搖大擺進南翔啊?」
「你去叫頭兒打消這個念頭!我們下半輩子可不想毀在她手上!」
跟這三人講話特別累,他們一人一句,互不禮讓,為什麼不推舉一個人當代表啊?
屏月環起手。「我去叫他打消這個念頭?多麼可笑的想法,他是那麼固執,我說一句就有用嗎?」
「他比較聽你的呀!」
「他很少對你發脾氣。」
「你只要表明你的立場,至少他會重新考慮這件事。」
「沒用的。」屏月冷笑一聲。「沒看到他最近對我的態度嗎?別白費工夫了,讓我回去。」
想到那天少主說的話,藍屏月的臉頰馬上因為憤怒而火熱起來。
為什麼他要這樣說話?為何又要有那樣不尋常的舉動?
害她心裡,越來越不自在……
看屏月不肯,三兄弟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大伙於是開始為訂婚宴忙碌,要是以往常的慣例,這種事必定是由屏月負責,但現在卻交由言克盛籌畫。
主屋內的感覺仍是陰陰森森的,明明是辦喜事,卻沒有人臉上帶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