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瞭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敵人,身為天敵的兩個對頭往往比對手自己還瞭解對手。
月色毫不否認她知道怎麼救他,但她就是不說,饒是江湖陪了不少好話,她不說就是不說。
「炎巫族滅了我們妖巫一族,害得我逃亡了這麼多年,受了無數的苦,我為什麼要幫他?」
店小二忍不住插嘴道:「他們不也只剩下兩個人了,而且皇上很討厭他們。」
「住嘴!」月色瞪了不識相的人一眼,「我們兩族注定是天敵,我可以答應你不殺他,但我為什麼要救他?他醒過來會殺了我的。」
江湖知道她以前受了很多委屈,心中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但是一想到姊姊悲傷的樣子,他還是耐心地繼續勸道:「且不說他是我兄弟,為了姊姊我也要幫他,我保證他醒過來不會殺妳,若是不然,我和妳一起殺了他。」
江詩神色淒然的看著她,她雖然開不了口哀求,但是臉上表情已經表達出,若是能救莫惜華一命,就是要她死都可以。
想起江詩說過的「我們都是等別人來愛的女人」,月色的神情緩和了些,卻還是有點不耐的問著江湖,「即使救他會害了你姊姊?」
眾人一楞,這話怎麼講?
「他中的是苗疆的殭屍蠱,又名曇花。中蠱的人白日裡如死人般昏睡,夜裡才能甦醒。本來應該是這樣,但是他先前又中了情蠱,兩種蠱交錯在一起,就讓他成了活死人,總有一天會活活餓死。」
「那救他啊!」江詩終於忍不住開口哀求。
「蠱雖說是巫術的一種,但和我們妖巫族卻不是同宗。我只知道用藥讓他體內的蠱全部活躍起來,然後讓另一個人和他各竅相對,可以把蠱引出去,但是會變成那個人中蠱。不過這種方法只能解曇花蠱卻解不了情蠱,情蠱是用命下蠱的,除非下蠱的人死了,才會解開。」
「那為什麼說是會害了姊姊?」江湖不明白這之間有什麼關係。
「我說的藥就是春藥,他是男人救他的一定是女人,這裡只有兩個女人,不是她難道是我?」月色冷笑,要是她救,她會直接救他脫離受苦受難的紅塵。
原來犧牲掉的是清白,江湖等人看著江詩。說實話,江湖不想讓姊姊救人,莫惜華如果真的像月色說的一樣是個男巫的話,那麼當年接近江詩根本就不是什麼動心,而是為了追殺月色作的戲而已。
明知這一點,江詩還是咬唇道:「我救。」
「他是炎巫,平日只在白天出門,妳要是中了蠱就只能在夜裡清醒,從此兩人再不能交集,妳覺得值得嗎?」月色恨不得她說不救,「妳可知,給他下蠱的人很可能就是當年那個苗女,她把他丟過來,也許就是要妳犧牲救他。」
「我還是要救!」
店小二忍不住在一旁插嘴,「你說的苗女,不會是去年進宮的應貴人吧?」
然後他被風三一腳踹開。「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是夜,當江詩面色蒼白的走出房間,其他人一下全湧進房裡,竟發現莫惜華已經不在了。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望著江詩的神情卻沒人敢開口詢問,只能滿懷疑問的各自散去。
只有江湖跟著她恍惚的身影。
許久,她才開口道:「其實,我和他見過不止三面,我們還在清晨的林中見過兩次。」
江湖無語。
「他說就算是被下蠱也好,他還是愛她。」
江詩淒楚的望月感慨,「本來就不曾奢望過,卻還是忍不住傷心。」話畢,她居然莞爾一笑道:「你一直希望我快樂,我都知道,但是不要再這樣下去了,月色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不要因為我而困住了自己。」
江湖正要說什麼,她又道:「我想靜靜。」然後就一個人走出了客棧,當她這個江詩成為了真正的殭屍後,外面還有什麼牛鬼蛇神值得害怕,更何況她知道,以後她擁有的只能是夜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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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透過窗子看著樓下的江詩,看見江湖進來,走過去輕輕依偎在他懷裡。
「你還怪我日裡想殺他嗎?」
他現在倒寧願她把莫惜華殺了,也好過姊姊這麼淒慘。
見他不答她又問:「等過些日子,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江湖不想她再提起這件事了,在看了姊姊的樣子後,他幾乎已經放棄了和月色成親的想法,必要的時候他甚至願意娶姊姊,照顧她一輩子。本來就是因為他,姊姊的際遇才會如此不幸,現在又因為月色,害的姊姊會錯意為莫惜華動了心進而失了身。而帶月色回來的則是他,說來說去,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他。
「月色,妳還是想殺莫惜華吧。」
她猛地推開他,「為什麼你總不許我殺他?」
「我不希望妳的手上沾著血,也不希望姊姊傷心。」更想找個理由拒絕妳。江湖沒有說出最後那個最重要的理由。
「又是為了你姊姊!不就是她全家為了你死了,」月色甩開他的手,「死去的人就是一堆腐肉,為什麼要因為一堆腐肉讓自己活得不自在。」
「月色,人命在妳眼裡這麼輕賤嗎?」他有時真不明白她在想什麼,他討厭有人死去,但她卻是那種只要自己和自己所重視的人活著,其他人怎麼死的都和她無關,必要的時候她甚至願意去殺人。
「沒錯!」在月光中,她妖魅的立著,「我是從我娘的屍體裡爬出來的,所有的人都叫我女鬼。我五歲的時候,昏庸的皇帝就命令大批人馬連同炎族一起圍剿我們。三百口人只剩下我、長老和奶娘三個人,長老玉石俱焚的用瘟疫毀滅了所有人,只有我和奶娘在聖壇裡躲過一劫。
「我和奶娘逃亡了三年,每到一處,都遇到滅絕的殺戮,他們寧可錯殺也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最後奶娘和我連同無數的屍體被活埋,奶娘死了,她的屍體僵硬的抱住了我,我只能用力掙斷她的雙臂,為了活下去,努力的從漆黑的泥裡往上爬。我什麼都吃,連最噁心的東西都能吃下去,我也可以被砍十幾刀連眉頭都不眨,你不是好奇我的力氣嗎?這是一次又一次被掩埋後從地下往上爬練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