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感覺那個男人來了,身體立刻熟練的進入假死狀態。
依稀自己被粗魯的扔進車上,身上壓著很多屍體,但是對習慣這種壓力的她來說並不算什麼,她現在在意的是天什麼時候開始黑,她需要黑夜。
在屍體下,她沉沉的睡著了。
直到天開始黑,她的意識才會自動慢慢的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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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客棧很破。江詩歎了口氣。剛才又有幾個人在這裡打架,而她根本不敢和他們要賠償,否則損失的可能就不只是幾個板凳和桌子。她知道十六歲的自己在這荒涼的地方還是很誘人的,即使她背後代表的是不詳的女人。每個人都在猜測她將來會剋死幾個丈夫,這個謠言雖然很傷人,但也是這幾年來,她還沒失去清白的原因。一對十幾歲的姐弟若想在亂世中平安的活著光靠別人的憐憫是不夠的。
「江湖,你去砍些木條來,這幾個板凳要修了。」江詩扶起亂七八糟的桌凳,有幾個板凳徹底的斷成兩半,饒是冷漠如她,眼中也開始冒火。這本來是他們客棧裡唯一的完好的板凳了。
江湖把最後幾個客人送進了房間,擦了擦臉上的汗,應聲道:「妳去睡吧,我關了門就去,順便練會兒功。」
江詩皺了下眉,轉身看向弟弟:「這麼晚了還去練功,娘不是叫你不要混什麼江湖嗎?」
江湖笑了:「我就是江湖啊,練武功不是為了混江湖,只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已。」
江詩無語,弟弟說的沒錯,假如他們夠強,就不會被這些人欺負了。客棧也不會總是勉強維持收支平衡,事實上要不是收稅的衙役是死去的外公以前的弟子,他們光沉重的賦稅都付不出來。即使這樣,她和江湖兩人為了打點整家客棧,已經每天累的都快支離破碎,這樣的日子何時是盡頭。
茫然的視線游移到了窗外。在即將降臨的夜色裡,一輛蓋著黑布的拉貨馬車緩緩經過,幾個人在後面慢吞吞的跟著。她知道又有人來埋死人了,在這亂世中,每天都有許多人餓死病死,更多的是被殺死。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人傳說,這家客棧所在的這個密林就是古書說的鬼林,四面八方都有正氣鎮壓,林子反而成為極陰之地,死人埋在這裡不但不會投胎,魂魄也永遠不能離開。所以經常有滿載著死人的大車經過,那些兇手們就把這些冤魂永遠的埋在密林深處的泥土之下,好掩蓋他們的獸行。
江湖順著姐姐的視線跟著看了過去,他連忙走上前關了門窗,然後笑著推姐姐回房:「別看了,看多了小心鬼來找你。」
江詩順從的被弟弟推進房中,嘴角倒是因為弟弟的體貼微微揚了起來:「我怕什麼,我可是會剋死人的殭屍啊。」
說完,房門輕輕的合上了。
江湖在門前楞了很久,這就是姐姐那天不肯告訴那個公子名字的原因?他的視線悲哀的垂了下來。
夜霧瀰漫著整個樹林,連遠處客棧旗桿上的燈籠也被遮住了光芒。江湖砍好了明天需要的木柴送回了客棧,但是用來修理板凳的木條還沒弄好。這裡的樹林氣候潮濕,木質大多較軟,雖然樹木茂盛但適合做傢俱的樹種並不多。因為這幾年經常整修客棧,附近的適用的木材被他砍的差不多了,只能去更遠的地方尋找。看來以後可以考慮刻意種植一些,以前他年紀小力氣也不大,現在他已經比姐姐更能照顧這個客棧了,考慮事情也要更周全些。
江湖拿著燈籠小心的朝林子的深處走去。雖然自小在這裡長大已經有些免疫力,但在這樣起霧的夜裡,尤其在看到黃昏那輛滿載屍體的大車以後,陰森的密林還是讓十六歲少年的心中有些毛骨悚然。
一隻貓頭鷹突然叫了幾聲撲稜稜掠過地上,然後是老鼠的哀鳴聲。
要不是怕明天沒板凳給人坐會影響生意,他死也不來。江湖臉色有點青,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樹以後就胡亂砍了兩段木樁背起來就拚命往回跑,年少的心中充滿了恐懼,也不管這兩段木頭夠不夠應付那麼多碎裂的桌凳。
貓頭鷹的叫聲好像在追著他。燈籠的裡微弱的光線在霧氣裡更加渺茫,他跑的更快了。忽然腳下踩到了什麼軟軟的東西,身子一歪臉朝下就狠狠摔了下去。
燈籠掉在地上滾了兩圈,燈熄了。
他的臉貼在了泥土裡,土裡滿是血腥和新鮮泥土的味道。他慢慢抬頭爬起來,身體微微的抖著。這是新土,那些屍體就埋在這附近。
他抓起燈籠,連滾帶爬的向前跑去,想盡快遠離這裡。很快他又跌倒了。這次他沒能立刻爬起來,他緩緩回頭,漂亮的瞳孔驚恐的放大著。他的腳……被一隻手抓住了。
霧開始散了,就著淡淡的月光,他看到旁邊的泥土在動,一隻蒼白的手就是從那裡伸出來抓住他的腳。那隻手還在用力拉他,他恐懼的拚命往回拉自己的腳,但是卻徒勞無功,眼看著自己一點點的被拉了過去。泥土的翻起更大了,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爬出來。
他恐懼的幾乎要昏過去。姐姐還在等著他,要是他被這裡的什麼東西吃掉了,姐姐一個人怎麼辦。他抽起斧頭正要對著那隻手砍過去,卻愕然的發現,那隻手很白皙很小,像個小孩子的手。斧頭就這麼不忍了一下,那東西完全爬了出來。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量把他連斧頭一起甩了出去。他昏頭昏腦的忍痛爬起來,看見在月色下,一個看起來像小女孩的東西站在翻起的泥土上,土裡還有一隻屍體的手被她爬出的力量帶了出來,軟軟的搭在外面。
真的有鬼!江湖恐懼往後面退了幾步。那女孩的眼睛很亮,她背著月光冷冷的看著他,過大的衣裙上污濁不堪,還散發著濃郁的血腥。她受傷了,或者說她在被埋在這裡之前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