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三嘲弄的笑了,「因為寂寞,越接近成功的人越容易寂寞,我不想將來除了權利什麼也沒有。我想完結對你的虧欠,可是我也要告訴你,也許我是個混蛋,但是對於月色來說,你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她能逃開你是她的幸運!」說完,他惡意的看著江湖一臉挫敗,「別對我說你沒想到月色去靈巫山會送命,可你還不是要她和你一起去?」
江湖踉蹌了一下,然後慢慢的離開了。
風三看著他失神的背影,不自覺的苦笑了一下,「為什麼受傷的人總喜歡傷害別人來轉移疼痛。」但是事後那種更深的痛苦混著愧疚,比受過的所有傷害加在一起,都要來得讓人不能忍受。
第七章
江湖踉踉蹌蹌地走向城外,天空開始飄起了傷感的小雨,伴著雨而來的夜幕趁機掠取了白日的光芒。
他脫下外衣小心的藏在懷裡,那是月色唯一給他留下的紀念了。他寶貝地摩擦著懷裡的衣料,想起月色第一次幫他補衣服時,那張看起來只有十歲大小的臉上是多麼的欣喜。他想奪過來自己補卻被她一把推倒在地,然後一瞪眼蠻橫的說道:「給你補衣服的只能是我。」
他苦苦地笑著,甜蜜而心酸的回憶著繼續前行。最後終於正視他一直在迴避的問題:他明知道月色去靈巫山一定會送命,卻為著他的私心,為著他的愧疚而逼她不得不去。
這就是他無法解脫、無法遺忘,怎麼彌補都失敗的原因嗎?就算他做再多的善事都無法改變他這個卑鄙的過去。
江湖緩緩閉上眼睛,想著這世上醜陋的人們,他們以各種理由傷害別人,卻自以為自己有多麼的了不起,甚至指責月色是魔鬼,而這些人當中最混蛋的就是他,他又有什麼資格嫌棄月色。
不知走了多久,彷彿聽到遠處有嘈雜聲,失魂落魄的他全然不顧的走上前去,只見兩個地痞流氓正要非禮一個神智不清的少女。
「住手!你們這些蠢貨為什麼不肯好好的活著!」有些人那麼想活下去,想平凡幸福的活下去都難如願,可總有那麼多人不珍惜自己的人生,老天真是不公平!江湖氣憤的衝了上去……
*** *** ***
為什麼他總是這麼淒慘?江湖如斷線的風箏般跌落水裡。這下他的肋骨應該斷了好幾根了吧!他吐出以為不小心灌進嘴裡的泥水,才發現原來是血。
方纔他去救那少女,想不到兩個流氓武功不弱,竟把他打個半死,還好那女子的丈夫,一個叫燕歸來的男人及時趕到,以稀有不凡的劍法救了他們,然而告別了他們夫婦後,他卻倒楣的又遇到折回來的流氓,這下沒死的那半條命也快掛了。
一個流氓踩著他的頭髮狠道:「哼,想不到我會回來吧!雖然我打不過那個怪物,但會打不過你這個廢物嗎?」
另外一個流氓也補了他一腳,「跟他囉唆什麼,殺了他咱們快走,省得那個姓燕的怪物也折回來。」
江湖苦笑,他每次當英雄最後總變成狗熊,這次又是哪個真正的英雄來救落難的他!可惜他看不到了吧,黑暗終於戰勝了虛弱的意識。
在迷迷糊糊中,他彷彿聽到有人驚叫了兩聲,「有鬼啊!有鬼……」然後是重物摔落泥水中的聲音。
許久後,一種細細鋒利的東西緩緩劃過他的臉和咽喉,但是終究只是溫柔的劃過,接著一股熟悉的冰冷接觸到虛弱的身體,像是有一雙手小心地在幫他查看傷口。
這種熟悉的感覺難道是……上天真的在懲罰他後願意給他希望了?!他驚喜的坐起來大喊道:「月色!」
他發現自己在一個溫暖又講究的房間裡,身上已經被清洗乾淨也包紮好了。他楞楞的不明白自己在哪,瞬間又失落的意識到,那短暫的希望可能又是美夢一場。
「果然是那只燕子的朋友,口口聲聲都是女人,又是一個發情中的傻子。」一個溫潤的男音從窗戶邊傳來。
他連忙轉過身看去,結果轉得太快,胸上的傷口撕裂得身體幾乎要散去。他吸口氣忍住,然後轉移注意力看向窗旁的男子。
身為五皇子,從小也看過不少王公貴族,但他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比眼前的男人更像貴公子。他的風華不是來自他一身雪白的錦緞,也不是他用來束髮,鑲玄玉的朱色寶冠,更無關他俊美到用粉雕玉琢形容都顯得侮辱的容貌,頎長的身形只是更替他增加了魅力,他的氣勢已經決定了一切,他只是很漫不經心的側躺在靠窗的涼榻裡,但是所有人看到他大概都會覺得該對他膜拜高喊萬歲。
「移開你的狗眼,我不想吐!」
貴公子面無表情的回視著江湖,但從他好看唇中吐出來的話,卻刻薄到讓人吐血。
江湖從善如流的轉身繼續躺著,嘴裡忍不住問:「是閣下救我的嗎?」
「要不是那燕子非要這樣才肯和我比輕功,你以為我會救你這種沒用的人?」出口的話,依然刺耳的讓人想扁他。
江湖裝作沒聽到,他當這麼多年客棧夥計不是白做的。
「請問有無看到一個很美、很冷的姑娘……」
「少思春了,發燒了一天燒成種豬了?我看到你的時候,別說是女人,連條像人的狗都沒看到,只看見地上一大攤血,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流的。」貴公子用手撐住額頭無聊的看向窗外。燕歸來拜託他救這個命快掛掉一半的男人,他其實是很心不甘情不願的,倒寧可去看自家的錢莊帳本。
江湖心思一動,當時他沒聽到任何人的氣息,但要是如這個男人說的,也的確有人及時救了他。而連他一年來刻意訓練的耳力都察覺不到的人,除了妖巫族,天下再沒有別人了。月色是不是沒死?他可以這麼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