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故,秦寒濤總感覺他們好像還有別的隱情。不過他也不想管,一心只想趕快回飯店,然後立刻把媽媽拖回家。
然而在上車的時候,他聽見飯店的救難人員招呼倪春紅:「岳太太,妳坐這裡吧。」
「岳太太?」他心中一驚,這才注意到,母親的右手無名指上戴著一顆閃亮的鑽戒,而岳百賢的左手也戴著同樣式樣的戒指。「你們……做了什麼好事?」
岳百賢和倪春紅相望一眼,露出尷尬的表情。倪春紅扭怩不安地說:「那個……這裡不方便講,先回飯店吧。」
「現在就講!」秦寒濤怒喝:「他為什麼叫妳岳太太?」
兩人又互望一眼,岳百賢歎了口氣:「算了春紅,告訴他吧。早晚要說的。」
倪春紅點點頭,小心翼翼地轉向兒子:「寒濤,你千萬不要激動。事實上,你出門以後,我跟百賢就在飯店附設的教堂公證結婚了……」
「什麼?」秦寒濤和霜影同時驚呼出聲。作夢也沒想到,他們的父母居然會欺騙他們到這種地步!
「爸!」霜影難以置信地瞪著父親:「你……你居然連婚禮都要瞞著我?」
岳百賢連忙解釋:「霜影妳不要誤會,這只是個法律上的程序,等回台灣以後我還要辦個更盛大的婚禮,讓妳當伴娘……」
倪春紅也忙著幫腔:「是啊,妳不要怪妳爸爸,這全是我的主意。因為我一直很嚮往在小教堂舉行婚禮,只有牧師跟新郎新娘兩個人。妳不覺得這樣很浪漫嗎?」
霜影瞪大了眼睛,氣得說不出話來。
秦寒濤當然更是暴跳如雷,「媽,妳不要再掩飾了,這全是他策劃的對不對?」他把矛頭全指向岳百賢:「姓岳的,你好卑鄙,居然教唆我媽做出這種事!」
「喂,你說話客氣點!」霜影雖然正在氣頭上,卻也不能不站出來為父親出頭。
岳百賢示意她不要說話,心平氣和地說:「秦醫生,我跟妳媽都是成年人,這是我們兩個一起做的決定,沒有誰教唆誰的問題。現在本來就流行閃電結婚,難道只有年輕人可以耍浪漫,做父母的人就不行嗎?請你不要說得像我們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一樣。」
「是啊寒濤,」倪春紅說:「我知道你一時很難接受,但是事情已經成了定局,請你冷靜一點,祝福我們好嗎?」
「祝福?」秦寒濤諷刺地笑了:「媽,妳用花言巧語把我支開,然後自己偷偷跑去結婚,還會需要我的祝福嗎?妳根本就是嫌我礙事,巴不得我快點消失!好,我就如妳所願,現在就滾開!」
「寒濤,不是這樣的……」倪春紅急著想解釋,但她兒子已經向飯店人員要了滑雪用具,自顧自地穿戴起來。
「你們不用載我,我自己滑雪回去。」
「寒濤!你不要這麼固執好不好?」倪春紅急得直跳腳,但秦寒濤不為所動。
「趕快帶那個跛腳的去看醫生吧,失陪了!」說完「咻」地一聲就溜走了。
當岳百賢帶女兒去醫院敷藥回來,只見倪春紅淚眼汪汪地在飯店裡迎接他們。秦寒濤回到飯店後,很快地收拾了行李,不顧他母親勸阻就獨自回台灣去了。
霜影歎了口氣,雖然她對父親和倪春紅設計欺騙他們再私下結婚的作法也很不滿,但是這秦寒濤的個性也未免太激烈了吧?
最糟糕的是,她發現自己正隱隱地懷念著他的體溫和難聽的歌聲……
第三章
鬧鐘響起,霜影從睡夢中驚醒跳了起來。雖然還是很睏,她得趕快起來給爸爸做早餐。
走出房間,卻看到一個令人鬱悶的景象。岳百賢和倪春紅已經坐在餐桌前,正在有說有笑地分吃一根香腸,兩個人的臉都快黏在一起了。
霜影無奈地歎了口氣,這才想起,倪春紅從昨天起住進她家了。
在加拿大的最後幾天都是好天氣,她卻由於腳傷不能活動,只能整天坐在飯店裡看書看電視,眼巴巴地看著父親帶著他的新娘遊山玩水,甜蜜得都可以開養蜂場了。偶爾他們也會好心地留在飯店裡陪她,但是他們打情罵俏的肉麻勁反而讓霜影更受不了,反過來要求他們快點出去玩。
回到台灣,倪春紅順理成章地搬進了岳家,但她的習慣實在讓霜影大大吃不消。她一進門,就拉著岳百賢在浴室裡大洗香精鴛鴦浴,留下八百年也散不掉的香精味,熏得霜影頭昏眼花。
洗完澡後,她又滿身花香,神清氣爽地開始表演彈琵琶。由於岳百賢聽得如醉如癡,叫好不絕,她一彈就是一個下午,卻苦了在書房用功的霜影。
霜影讀書的時候向來是心無旁騖,從來不會被外界干擾。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琵琶的聲音就是會把她的腦袋震得發昏。她對國樂有一點研究,知道倪春紅的技術應該算是相當高明,但是進了她耳中卻全成了穿腦魔音,讓她坐立難安。
現在,她連幫爸爸做早餐的權利也失去了。
倪春紅看到她,嫣然一笑:「霜影,早啊。我看妳很累的樣子,所以就沒叫妳了。來吃早餐吧?」
霜影看著餐桌上的食物:烤土司、煎荷包蛋、香腸、火腿,咖啡機上還煮著一壺濃黑的咖啡。
「爸,你不是說早餐要吃清粥小菜才健康?」
岳百賢輕鬆地說:「清粥小菜吃了那麼久,已經夠健康了,換換口味也不錯。」
霜影蹙起眉頭,賭氣地說:「我要自己煮粥吃。」
父親並不介意:「好啊。」
她氣呼呼地動手洗米,耳邊聽著倪春紅嬌滴滴地對父親說:「賢,要不要再喝杯咖啡?」
父親笑嘻嘻地說:「好,麻煩加一顆糖就好了。」
霜影越聽越火:什麼「賢」?肉麻死了!年紀都一大把了還在裝可愛,真受不了!秦寒濤有這樣的母親,也真是辛苦他了。
一想到秦寒濤,她頓時全身發軟,呼吸不順。她在加拿大的時候就一直是這樣,只要腦中掠過他的名字或影像,手腳就好像全不是自己的,臉頰燙得可以煎蛋,心臟跳得像匹瘋馬,連腦袋都變得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