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玄鈞也已趕到車下,掀開車簾問道:「怎麼回事?」
「有人用劍刺傷他。」檀香說:「你先去忙吧,這裡有我。」
鳳玄鈞一步就躍上車廂,看著鳳玄城昏厥的樣子,眉頭深蹙:「他傷得很重嗎?」
「很重,不過,不會死的。」檀香給與他安慰的一笑:「你放心吧。」
鳳玄鈞深深看了她一眼,下車去了。
檀香低頭望著鳳玄鈞,輕聲低語:「你們到底還是骨肉兄弟。雖然表面上有不和,但他還是關心你的,所以,我也絕不會讓你死。」
她的手掌按住他的胸口,七彩的光圈從她的手心中漾開,籠罩在鳳玄城胸前的傷口處。柔和的七彩如佛光普照,暖暖地投進他的身體,封閉了他斷裂心脈的,所有血液也不再外流,連疼痛感都在一點點地減退消融。
鳳玄城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依稀看到一張慈祥、端莊,美麗的臉。他看不清那張臉到底是誰的,只是好像所有的痛苦在逐漸地離他遠去,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平靜祥和。
「你……是……誰……」他的聲音還很虛弱。
那張臉對他淡淡地笑笑,袖口從他的臉前劃過,一陣檀香氣後,他進入深深的睡眠之中。
隊伍被炸,鳳玄城遇刺。鳳玄鈞從軍以來還從沒有遭受過如此嚴重的重創。此時他心頭的憤怒可想而知已經到達什麼樣的地步。
副將們將隊伍重新集合好後向他稟報:「傷者一百二十一人,死者十五人,馬匹損失四騎。」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被鳳玄城從皇城押運來的糧草因為數量過多,鳳玄鈞要求分批而運。今天跟隨他們同行的只是一小部分,損失也並不大。
但是人員的傷亡是最讓人痛心疾首的。鳳玄鈞虎目圓睜,咬牙切齒地說:「要是讓我查出是誰做的這件事,一定將他碎屍萬斷!」
他下令:所有死者就地掩埋,每位死者家中贈與黃金百兩,以安撫家屬。所有傷者送回昨天所住的驛館進行治療,大軍原地整頓一個時辰後繼續行軍。
他來到鳳玄城的馬車前,正好檀香從內走出,小瑤已經搶先一步拉住她的手問道:「他怎麼樣?」
「沒事了,不過仍需好好休息靜養。」檀香看到鳳玄鈞面色陰沉地走來,迎了過去:「那個黑衣人找到了嗎?」
鳳玄鈞搖搖頭:「我已經派了一百人在附近林中搜索,不過還沒有發現那人的蹤跡。」
「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目的或許就是阻撓你的前行。」檀香的分析與鳳玄鈞的想法如出一轍。
他的目光飄向車內,「你以為此事與她有何關係?」
他指的當然是小瑤。
檀香說:「似乎與她無關。她看到鳳玄城遇刺,焦急擔心不亞於你。」
鳳玄鈞濃眉軒起:「為什麼?」
檀香苦笑道:「她說她對明王一見鍾情。」那句「一定要把他弄到手」的話檀香可說不出口了。
鳳玄鈞冷笑道:「她撒謊的本事還真是高超。」
「你認為她在說假話?為什麼?」
「我素來不信什麼『一見鍾情』的鬼話。像她這種包藏禍心的人,不去想盡辦法害人就算好的了。難道你不知道,昨夜她特意去找玄城,想讓玄城與她聯手對付我,只不過玄城並沒有答應。誰知道她現在又在耍什麼花樣?」
檀香震動地看著他。這件事他如何知道?
從她的眼中看出她的疑慮,鳳玄鈞冷笑道:「你別忘了那驛館內外都是我的人。我雖然不想和玄城為敵,但是也不會任由別人在我的地盤上做不利於我自己的事情。」
檀香陡然明白了。原來從一開始鳳玄鈞就派人監視所有人的行蹤,也許她和小瑤的對話他都已經知道了?
她想到鳳玄鈞對付狐妖的那一夜,在院門外埋伏上百名弓箭手的做法。當時她只覺得是他殺心重,做事武斷不講情理。現在想起來,其實是因為他根本從未相信過她而已。
不知怎的,她的胸口處浮起一層淡淡的酸澀,像是失望,又像是灰心。
「今夜,你要留意那丫頭。」他的聲音忽然低下來。
檀香看著他,知道他對小瑤的懷疑之心未減。只是,他對所有人都如此地不信任到底是緣於他出身宮廷,深諳宮廷傾軋,還是因為常年在邊關作戰,與敵人鬥智鬥勇使然呢?
不知不覺中,她的手指點在他的額頭上。這裡是她最想刺探的地方,只要她肯運用通天之眼,就一定可以知道在他身上發生過的所有事情。那裡就有小瑤所感興趣的秘密,和能讓她動容的東西吧?
他困惑地看她做出如此奇怪地動作,卻並沒有立刻推開她。「你要是想給我包紮傷口,是不是最好拿些藥材白布來?」
檀香這才醒悟過來,發現自己的指尖距離他額頭上的傷口不過一寸的距離而已,那裡到現在還在泛著血絲。
在他面前她不敢使用法術,急忙跑回自己的車廂內找來藥材白布將那些傷口都小心處理好。
他一動不動地坐在車轅上任她包紮,從頭到尾沒說話。
等她終於全都包紮完畢後,她面對他微微一笑:「在戰場上你也沒受過這麼重的傷吧?」
他看著她,「兩年前,我在巡海時與外來海寇相遇,對方一箭射中了我的胸口。我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恢復元氣。」
檀香吃驚不已。看他平時威風凜凜的樣子彷彿從來就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打垮他似的,於是在她心中也不由自主地將他看作傳說中的那個常勝將軍。原來他也曾「敗過」,但是,身體上的傷害顯然他根本不當一回事。
「這輩子,有沒有人傷你傷得很重?」她柔柔地問道。
他笑笑:「重?你認為什麼才算是重?非要斷手斷腳的話我是沒有過的。」
「我是指,這裡。」她用手指指心口。
他的臉色陡然變了。即使是渾身浴血他都不曾皺過眉頭,如今卻為她的這五個字連眼神都變得零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