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不要,她要學習自我本位,學習掌握自己。
「我要……」初蕊話說一半,猛地收口,他不會同意的,他向來不同意她說的任何話。
「妳說,我給。」
「我要出去……工作。」
她居然要──出去工作?他說了那麼多話,他讓步又讓步,居然讓出「我要去工作」這句爛話?她分明沒把他看在眼裡,分明不尊重他是主人,分明……
她楚楚可憐的表情映入他眼簾,理智提醒雍叡,再把她嚇跑,他還能找到她?氣提上、壓下,提上、再壓下。終於,他逼自己說出違心論。
「好。」
他紳士地打開房門,她有幾分懷疑,跨一步,回頭三次,她不相信這麼容易,他便放自己出去。
果然,下一個回頭,他大步走到她身後,捧起她的臉,吻住她的唇,溫熱的吻、教人心悸的吻輾轉反覆,他的氣息染上她的心,染得聖誕未過,Spring已正式來臨。
*** *** ***
時寧天天來、雍茹夜夜來,Spring多了兩個新客人。
時寧纏著初蕊教插花,她有本事將一堆高極花材,插成亂葬崗,不簡單吧!她轉身要求殊雲軟她縫娃娃,縫來縫去只縫出幾塊抹布。你能拿她怎麼辦?有些人天生就不適合當女人。
一群女人有許多話可聊,聊著聊著,她們聊出交情,也聊出雍叡不為人知的一面。
原來,他的王者風範不是天生氣質,而是讓艱困環境淬練出來,他不如初蕊所知的那麼篤定、有安全感,他只能用控制保全自己所擁有。
她知道了時寧和哲學教授的故事,瞭解她和雍叡間的感情不叫愛情。她明白雍叡和義父的交換條件,為了找到親姊姊,他願意犧牲所有。親情對人類而言非常重要,尤其是從小失去家人的雍叡,他渴望親人、渴望家庭。
她對雍叡多認識幾分,便多瞭解他硬漢面具下藏了多少脆弱。他愛人的方式不成熟,只因為不敢放手去愛,深怕一日,情感轉眼成空,一如他的原生家庭,旦夕間失去。
心疼在初蕊胸中加深、擴大,她懂,自己和雍叡一樣,都是苦命人。
初蕊漸漸打開心胸,和她們討論與雍叡相處的五年,大夥兒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居然有人願意為愛情做這番程度的犧牲,大大替初蕊打抱不平。
雍叡也來,幾乎每天下班後都來,他讓阿爆送來晚餐,再問問她有沒有意願見他,她點頭後,他才會下車。
他不擅長聊天,她也不習慣在他面前多話,久遠的記憶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抓回感覺,不過,事實是,她決定放開過往,重新建立起正常、健康的雙人關係。
這天,阿爆未下車,初蕊匆匆從店裡跑出來,手提大紙袋,不問意見,便逕自上了他的車後座。
「可以問你幾句話嗎?」初蕊用力說。
有些遲疑、有幾分猶豫,鼓起的勇氣在他面前消影,行得通嗎?時寧的方法能不能順利,她沒有把握。
「妳問。」雍叡點頭。
過去的初蕊和新生的初蕊在他面前交錯,他不確定自己喜歡哪種性格多一點,只曉得,過去的關係讓他安心,而現在的關係讓他開心。
「你常常來找我,是不是……有意願追求我?」
「是的。」
「你從來沒有、沒有問過我,可不可以被追求。」
「妳覺得不被尊重?」他不答,反問。
「如果你願意問我,我會覺得更愉快一點。」
「我不懂妳的意思。」
「我希望我們的位置是對等的,不是你想怎樣便有權利怎樣。」她努力把話說清楚。
「我懂了,請問,我可以追求妳嗎?」他照著她的意思說。
「可以,不過我有條件,如果你覺得沒問題的話,我們可以開始試著交往。」她的手心直冒汗。
「說說看。」
「和我交往你會失去若干自由,你願意嗎?」
他沉思不語,半瞇眼,嗅出了某些不尋常氣息。
等不及他的反應,初蕊一口氣將時寧教給她的話吐出:「你不准交朋友、不准和我不同意的女人聯繫、不准隨便打電話、不准和公司裡任何一個員工建立交情。偶爾,我有時間的話可以撥出時間傾聽你的心情。另外,不准追問我的身份、不准過問我的任何事情,更不准找人探聽我的隱私。」
哈!懂了,她Copy他的要求。大笑,雍叡知道這個主意絕對不是出自她的思想。
他大笑?不對不對,照時寧估計,他應該皺眉,然後她就可以理直氣壯說:「你看,很過分吧,這種要求沒人會同意的,愛情價雖高,但自由無價,我是太笨,笨到任你欺負五年,現在起,我決定重視我的自由與尊嚴,如果你沒辦法尊重我的意願,對不起,請你不要再來騷擾我的生活。」
可是,他沒皺眉,只是大笑,這一笑,她要怎麼接續她的話?
「初蕊。」雍叡輕喚。
「是。」
該死,她已經努力「改變」了,卻還是在他的凝重口吻中,讓「是」字不由自主出口。來不及了,她想把「是」改成「不是」,但他的話比她說得更快。
「我很久沒摸妳的頭髮,妳可以靠過來嗎?」他說。
「是。」她靠過去,像往常般,頭枕上他的膝間,任他撫摸柔順飛瀑。
不公平,他趁她心慌意亂,用她最習慣的口吻做他最習慣的要求,害她忘記,這動作被時寧歸類為缺乏自尊心。
「我知道過去對妳很不公平。」她才要抬頭,他一句話,又教她低了頭去。
「我以為那是保護,以為是確保自己不會失去妳的最佳方式,很顯然,我錯了,我沒把妳的心情估計進去,大概是妳太乖、太合作,讓我覺得自己的控制很正常。我之所以不希望妳和外界聯繫,是擔心失去妳,也許妳不太清楚,我和義父之間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