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了撫額,魏季夏神情抑鬱隱含焦慮。「我也不願相信,但是康家後天舉行公祭。」
他跟著楚梁奔波了好幾天,心情也隨著七上八下的。
一接到康澄心手術失敗的消息,他簡直無法相信,於是又找了幾個潛水界的朋友,探了探康義遠的近況才敢下定論。
楚梁面色鐵青地繃著臉,根本不願相信魏季夏傳達的訊息。「不可能,一定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
春語一語成讖了嗎?
想起康澄心溫潤純淨的笑,楚梁難以置信地直接推翻魏季夏的話。
魏季夏蹙眉看著楚梁的反應,面色凝重。
難道上天真的這麼殘忍,明知道楚梁已經失去了第一個女人,卻又在三年後的今天帶走了他生命中另一個女人。
正常人都難以承受失去摯愛的慟,更何況是在舊傷難忘的狀況下,他又承受了相同的打擊!
「你冷靜一點,誰都不希望是這樣的結果。」魏季夏吶吶地安慰著,握著方向盤的手卻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韻嬛走的那年,楚梁放棄了潛水,將手上所有學生轉給別人帶,一直過了兩年的療傷期,他才開始帶兒童團……他不知道這一回失去康澄心,楚梁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很擔心,楚梁這顆曾經發光發熱的太陽,有逐漸墜毀的可能。
「我不相信!」
緊握著拳頭,楚梁壓抑著胸口翻騰的思緒,渾身散發出陰鵝的氣息。
不!這不是他所要的結果!
*** *** ***
陰雨綿綿,山頭的烏雲掩在康家豪華的西式別墅前,透著一股陰鬱的低沈森冷氣息。
楚梁佇立在大門前,冷冷看著高懸在康家大門前的白色燈籠,有著想扯掉一切的衝動。
按了門鈴,顧不得急著進屋通報的傭人疑惑的注視,他推開雕花鐵欄門;,逕自朝內走去,然而走沒幾步他頓住了,抬頭望向二樓有個小陽台的房間。
那是心兒的房間吧!
陽台上有幾盆可愛的小盆栽,綴著典雅繡花的窗簾偷偷鑽出窗外,在窗欞邊輕輕隨風舞著。
驀地,他想起在海中救起心兒那一晚,她楚楚可憐地對他細述,自己是塔裡公主的故事。
她說終有一天,會有王子爬上高塔,帶著她走進藍天白雲的晴空下。
原本打算在她手術後,他會依樣畫葫蘆地完成她的心願,卻沒想到,一切都太遲了……
山上的狂風扯掉他的發東,帶起他及肩的黑髮,他就像石化的雕像,縱使狂捐不羈卻失去了力量。他感覺不到撕裂的心碎,感覺不到悲痛的侵襲,任由紛落的雨絲染濕了衣衫。
「你還來做什麼?!」 一見到楚梁,康義遠臉上雖然憔悴,但嗓音裡仍有著不容忽視的強勢。
楚梁緩緩回過頭,微濕的黑髮覆住他的俊顏,掩住他的悲傷。臉龐上的水痕是淚還是雨,連他都分下清了。
「拜託你,讓我見她最後一面。」他的聲音粗嗄而沙啞,剛毅的臉龐揉著難掩的心痛。
康義遠瞪著他,撲向前捉住他的衣領。 「我說過,我不想再看到你,給我滾!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
雨在瞬間加大,一記悶雷響起,銀白的閃電照亮了陰暗的雨空,也映出劍拔弩張的兩人回異的思緒。
「拜託你,讓我見她最後一面。」楚梁面不改色地重複,澀然的語音透露出他沈痛的心情。
空洞的眼神承載不了胸口即將爆裂的痛楚,楚梁真的不敢相信澄心走了!她真的走了!
「火化了,這麼年輕,不該因為生命的消逝而蒙灰。」康義遠傷心欲絕地說,刻畫歲月痕跡的臉上有著心力交瘁的無力。
楚梁蹙著眉,怒不可遏地以責難的口吻道:「你好殘忍,難道你不知道我們在彼此心中佔有多大的份量嗎?難道你始終以為,我為心兒做的事,真的如你所想的不值?」
他恨、真的恨死這個臭老頭了!
管他是潛水界的龍頭老大,管他是腰纏萬貫的大富豪!楚梁此刻腦中只是不斷浮現出康澄心巧笑倩兮的模樣。
他後悔死了、他自責死了!
狂怒地瞠大眼,楚梁朝康義遠揮拳,拳頭卻落在他身後的花崗石柱上頭。
他頹然地跪倒在地,宣洩似地不斷槌著地。
在康澄心離開「Blue Tempo」的那一天,他怎麼可以凶她,怎麼可以不去諒解她的心情。
該死……他該死啊!
一拳接著一拳,鵝卵石徑上的小石子戳破他的指,流出了汩汩的鮮血。
看著他瘋狂的舉止,康義遠怔愣在原地,有那麼一瞬間就要被他的用情至深所感動。
但當第二記雷鳴再落下時,康義遠拉回理智,立即推翻了原有的想法。
他走回主屋,拿了一個小瓶子出來。 「就算你打廢了一隻手,我也不會讓你進去上香的。」
康義遠將小瓶子擱在他身旁,雖然極不情願,還是冷漠地說:「這是澄心……只能給你這一點,去完成她的心願吧!」
「冷血……」楚梁咬牙進出了這麼一句話,顫抖地拿起裝有康澄心骨灰的小玻璃瓶,目光陡然一熱。手中這小小的玻璃瓶,裝著心愛女人的骨灰……
雙眸苦澀,他感覺身體所有的力量都被心痛所取代,他的心此刻正落下傾盆大雨。
他不知道這場雨幾時會停,更不知道,雨後天會晴嗎?
楚梁的世界再也沒有任何色彩,這一次,他不再是身披彩翼流竄在花叢間的花蝴蝶,而是一條被迫擱淺的海豚,縱使回到了海裡,也找不到失去的活力。
強橕著失去靈魂的軀體,人世間多了個失去心的幽魂……
*** *** ***
一個月後
仲夏,風和日麗,天空流雲迤邐出一幅美麗的畫作,晴朗的好天氣讓海水透著美麗的澄藍。
告別了春語,告別了那充滿回憶的「Blue Tempo」,楚梁實現了他航游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