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納言一聽,沒多說什麼,乖巧地進到殿裡。她是籬殿惟一的女房,她可要好好的教導那群不曾見過陰陽師的女房,要她們別用那種眼神放肆地睨著籬殿。
待少納言一走遠,十方籬隨即自懷中取出四張紙,將玉指湊到唇邊猛地一噬,流下涓涓血滴,點點滴落在四張奇形怪狀的紙上,隨即又對著四方紙下咒語,然後將四方紙往上一拋,便化為四方守護神,東方持國天、西方廣目天、南方增長天、北方多聞天。
待四方守護神皆為她駐守一方時,十方籬這才虛弱地倒退兩步,不自覺地吐出兩口血。
看來召喚四方守護神,對她而言是太累了一點,但是若不召喚四方守護神的話,她怕仍是擋不了那個人;不過,或許是她的血太過於污黑,遂每當她召喚屬於正氣的四方守護神時,總是令她痛不欲生。
她愣愣地睨著地上的黑色血液,不禁暗嘲自己……是啊,一直想要把自己當成人類,可在此時,她清楚意識到自己仍是個魔;也就是因為她是個魔,遂要召喚出四方守護神,對她而言實是……
無所謂了,反正對方既是魔,無論有無陛下的命令,她仍是要收服他的,即使她是個魔,她也要收了所有的魔,或許……這就是她為何以這種形態來到這個世界上。
既然已經來到這個世界,若不好好利用自個兒的魔力,豈不是浪費了?
***
夜涼如水,秋意襲人。
踏著虛空的步伐行走在夜空之中,源拓朝站立在一條宅邸的門外,望著宅邸上方與裡裡外外皆透著紫色的氣流,嘴角掀起嗜血的笑,隱晦的深沉眼瞳裡透著殘虐與狂喜的餘光。
這哪裡是陰陽師?分明是魔物,而且是與他同屬一界的魔!
他笑得令人膽戰,心裡不明白為何她向來聖潔的靈魂,會在此時沾染上濃烈的魔性;她向來是聖潔如天上仙人的,厭惡著像他這般不死的魔,為何這一世的她,身上竟有妖氣?不過,他仍是欣喜尋找到她。為了找到她,不知道跨越了多少時光,尋找了多少國度,他竟是在這裡與她遇上,是上天的安排,讓她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這一次,他要斷絕她的輪迴,要她待在他的身邊,直到永遠!
他噙著邪魅的笑,踏在半空中的腳才踩進結界之內,隨即便有四道人影飛身到他的面前。
他抬眼瞅著四名大漢,凌厲的眼眸看穿他們的本質。
「原來是阿籬手下的式神幻化的。」看來,他是太小看十方籬的魔力了,不過他倒也沒想到憑她這種魔物,竟也可以喚動天上仙界守護神。
「這裡可不是你這種魔物可以進入的。」增長天手持青光寶劍,毫不留情地往他劃去。
電光石火之間,源拓朝以雙手護住身體,不過青冷的劍氣仍是將他震退數步。
「那麼召喚你的,難道就不是魔?」源拓朝噙笑褪去外紅裡白的唐羅外褂,裡頭的貼身直衣仍舊襯出他不凡的體魄。
「住口!阿籬小姐是不同的。」多聞天手持混元珠傘,不容他置喙地向他飛射而去,打算取下他的人頭。
源拓朝笑了笑,輕鬆地轉過身,邪魅的眼瞳則犀利地發現他們四個人的額上皆有一點血跡,這令他笑得更是狂妄。
「我真替你們感到丟臉,堂堂天界武將,居然聽命於一位魔物的命令,我看你們乾脆去當她的看門狗算了。」他壓根兒不把眼前四位守護神放在眼裡。
四位守護神一同上陣,卻見他輕鬆地閃躲,左手捻來,掌心一轉,隨即將他們四個人推出他周圍一丈外。不管他們如何攻擊,他總是輕鬆地將他們撥出他的身旁,像是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數道光芒在十方籬的結界保護之下,全都聚集在一條宅邸之內,而源拓朝仍是笑得張狂。
「想近我的身子,再修煉個幾百年吧!」他牽動迷人的唇角,露出嗜血的笑,不再玩弄他們,突地飛近他們的身,右手一探,五指深深地探入持國天的心窩裡,唇角漾著邪魅的笑。「疼嗎?這樣子會疼嗎?」
「你到底是誰?」持國天瞪大暴怒的眼眸,難以相信自個兒會敗在他的手中,且敗得淒慘,沒有一絲反擊能力。
「像你這種沒有生命的借體式神,是沒有資格知道我是誰的。」他仍是笑著,如暗冥魔魅,微露的唇齒之間,可以見到他剔亮的撩牙。
***
「我不是魔,我不是魔……」
源拓朝飄浮在半空中,微蹙起眉,望著身下正呻吟不斷的十方籬,一顆心沒來由的被揪得死緊。
她……做惡夢了嗎?
他斂下邪魅的眼瞳,直視著她沁著細汗的額際,聽著她無助的呼喚,雪白的肌膚透著淡紅色,像正在掙扎著什麼,令他不自覺地探出大手拂過她汗涔的額際,將她烏如檀木的秀髮撥至耳後,卻又驀地一驚——
他在做什麼!?他應該是來讓她成為他的俘虜的,怎會在一剎那之間,被她佈滿痛楚的玉顏所迷惑?
魔有什麼不好?他們擁有恆長的生命,離群索居的生活,不參與人類的歷史,僅是向人類索討一些微不足道的血;除此以外,他們可沒做過什麼逆天摧神之事,為何她卻不願意成為他的夥伴?靈光突地閃過他的腦際——難道是因為這一世的她擁有魔的血統,所以她才會仇恨魔物。
「是這樣子的嗎?」他輕聲說道,隱晦的眼眸含情脈脈。
「啊……」
正思忖著的源拓朝,驀地感受到身後一名女子的尖叫聲,眼眸瞬地盯住她,那位巡視的女房立即噤聲,身子不由自主地走向他。
「來吧,用不著怕我。」他輕柔地喃著,麻栗的嗓音誘導著她。
而女房儘管睜大了杏眸,心裡悚懼無助,但身子仍是無法控制的欺近他。
「再靠近我一點,我不會傷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