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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唉,該走了,不走不行了。

  再也沒有讓她留下來的阻力了,難不成還要她寡廉鮮恥地留下來嗎?不,她做不到。

  走吧,她不是老想著要離開嗎?為什麼到了這個關頭,她反倒又越超不前了?或許是她從沒想過,當有一天,她真的要離開的時候,她的心竟是如此的酸澀不已,這是她始料未及的痛。

  直到踏出了東廂,她才發覺,其實她一直不想走,可留在這裡卻又找不到自己的歸屬感,令她無法大方地在這裡待下去;在這裡,她像是個過客,她對觀仁偟而言不過是逢場作戲中的一個,在他的身上,她找不到他的真心,她不知道她還留下來做什麼。

  留下來好苦,但是離開了心卻又好痛。

  然而眼前已容不了她再三心二意了,她是非走不可!畢竟主人已對她下了逐客令,是不?

  薛金荷拉緊了身上多處補釘的麻袍,懷裡拽著他給她的所有首飾,一步步地往西廂走去。

  這兒她未曾來過,只因她從來當自個兒是個客人,她沒有理由進入主人的房間,這是她第一次進去,也是最後一次。

  只要她把東西還給他,讓兩人之間再無牽絆,他們就互不相欠了。

  ***

  薛金荷躡手躡腳地進入西廂,走進了花廳,注視著這裡頭的碧麗輝煌,再望著一身襤褸的自己,她更加肯定了兩人之間的差別,於是放下了錦盒便打算趕緊離去,然而……「是誰准你進到西廂裡頭的?」

  薛金荷倏然停下腳步,卻不敢轉身,亦不敢動,只能傻傻地站著,任由徹骨寒風無情地滲透她單薄的衣袍;她初到此時是秋天,而現下早已入冬了,這一身衣袍已不合時宜,然而留在這裡也不適宜。

  「我只是來將東西還給你。」

  她轉過身,努力地不讓他發覺她語調中的顫抖。

  「東西?」

  觀仁偟一夜未眠,瞇起幽詭的眸子盯著她不斷打顫的纖弱身子,困著她竟在這個時節穿著秋衣,心中不禁又是一陣惱怒,氣惱她居然不懂得照顧自己!而當他的目光緩緩地移到放在案上的錦盒時,臉色則愀變為鐵青。

  這不是他送給她的首飾盒嗎?

  他走上前,打開錦盒,裡頭琳琅滿目的首飾仍平躺在裡面,就連他親手為她插上的金步搖亦在裡頭;他抬眼瞪視著她一臉樸素和隨意扎綁的秀髮,心魂震裂。

  這算什麼?她是打算把他送給她的東西全還給他,從此以後不復心繫了,是不?

  她以為只要把東西還給他之後,兩人之間便可以回到原本無波的心緒了嗎?

  「我要走了,我想……」

  他的臉色驟變,仿似鬼魅懾魂,令她驚慌無措地腴著他,就連話語也說不完全。

  「你要走?」

  觀仁偟緊抿著唇,突地笑了出口,原是斷斷續續,而後則是放聲大笑;搖頭失笑著,笑得張狂、笑得淒厲、笑得悲楚、笑得碎魂挫魄,然而這一份錐楚只有他自個兒明白,只有他明白自己是為何而笑。

  「公子?」

  薛金荷驚慌地向前一步,不懂他為何笑得如此狂獗,卻冷不防的被他擒住了手,驚得她顫如落葉。

  第十章

  「你一定要走?」

  觀仁偟突地止住笑,怒目瞪視著薛金荷慌亂如兔的神色,心底又微微地掠過一絲痛楚,然,他隨即拋開那懾魂的錐楚。

  她要走了,她真的要走了,難道就為了朝敦,她便非走不可嗎?他到底有哪一點比不上朝敦的?她為何非要他而棄他?

  「我能不走嗎?」她聲淚俱下地喃著,閃躲著他濃烈醉人的酒氣。

  他想要挽留她,希望她留下嗎?倘若真是如此的話,他可以告訴她的,是不?但她想,不會的,他不會開口留她下來的,畢竟她只是個過客,仿若是過渡的野雁,時候一到,她終究得要回到屬於自個兒的地方。

  觀仁偟瞅著她好半晌,始終不吭一聲,直到遠方天際綻出一絲曙光,他才恨然鬆手,怒斥道:「要走就快走吧,別再讓我見到你,千萬別再讓我見到你!」

  他聲嘶力竭地吼著,長腿一踹,一旁的紅木椅應聲而裂,揚起的木屑橫飛,卻仍遏抑不了他燒燙的怒火。

  他要這個女人做啥?她根本是個鄉野村姑,她哪裡懂得婦道,哪裡識得三從四德?

  好,既然她不懂,既然她不願待在他的身旁,便隨她了,不管她要到哪裡去都與他無干!

  「公子。」

  她驚愕地望著他的暴怒,不懂他為何又發火,難不成是因為她無措、是因為他又見著了她,他原來是這麼不願意見到她?早知道如此,她方才放下東西便得快點走,而不該多作停留。

  「滾!」觀仁偟暴喝出聲,宛若山動地搖,握拳一擊,一旁的幾架化為飛屑。

  這些時日來的相處竟只換來她一聲公子的呼喚呵,她可真是太懂得如何傷一個男人的心,是不?打從一開始,她便不願喚他的名,是因為她這一張櫻口只願喚朝敦嗎?

  夠了,留她只會令他更加生恨,倒不如讓她走,免得他錯手殺了她;橫豎這天底下想接近他的女人可比過江之鯽,他不需要獨留一個她。

  「公子,你的手受傷了!」

  她走過去,想要握住他淌著血的手,卻被他無情的撥開。

  「與你何干?你不是要走了嗎?我的手傷又與你何干?」他笑著,妖詭而懾人。「你現下靠近我,是希望我留你下來嗎?」

  「不是。」

  「你帶著錦盒到我的房裡,就是為了要由我開口,留你下來,是不?」他撕天滅地般地暴喝著。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或許心底真是有點想望,或許她真是私心的以為他會留她,但是她不是個寡廉鮮恥之人,她不會死纏在他的身邊,儘管她確實想留在他的身邊。

  「你走吧,我不會留你的。」他湊近她,揚起的邪笑令她寒毛直豎。「你以為憑你這一張臉,便能夠留在我的身邊?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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