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想到要她服侍他,畢竟她的長相……呃,說丑倒也不是醜,只是在他被養刁的眸子瞧來,她平凡得宛如隨處可見的麻雀,怎麼比得過觀府裡頭所豢養的鶯鶯燕燕?
不是說她醜,而是他瞧慣了美人,以她這般中下之姿,入不了他的眼,亦是正常的。
「我知道了。」她吶吶地回道。
其實,即使他真沒對她如何,光是兩人共處一室,不就已經壞了她的清白。更何況,他還要讓府裡所有的下人都明白她是他的妾。
原本她是有點期待的,以為他對她真是有那麼一點……唉,是她多想了,忘了他是一個古道熱腸之人,要她為妾,只是為了要幫她,她卻無恥地想了許多問題,徒擾了自己。
算了,還是先待下吧,待哪日再離開好了。
只因留下來,她還可以再多看他一眼,好讓她日後可以徹底地把自己的奢求全忘掉。
第四章
「你真把她迎入觀府為妾?」
在中堂的大廳裡,傳來尋朝敦難以置信的嗓音,帶點竊笑、帶點嘲弄的語氣,不禁令觀仁偟微擰起眉。
「你懷疑不成?」這事能開玩笑嗎?
他尚未成親,想要先迎個小妾入門,難道也不成嗎?
況且,他可是在報恩,他可是以德報德;普天之下,有哪一個人可以如他這般,有此度量迎入一個長相不醒目的妾?
「既然是迎妾這等大事,你怎麼沒有大肆慶祝一番?」他不以為他真會將那位不起眼的孤女迎入他的北苑裡。
仁偟向來愛美人,自小是在美人窩裡長大的,撇開觀老爺子南迎回來的小妾季雪梅不說,光是觀府裡頭的婢女,個個雖不似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但也算得上是嬌俏美人,饒是選入宮的秀女,也不見得比得上觀府的奴婢。
而她……他真不認為仁偟對她有什麼興味。
「我沒那個打算,迎她為妾不過是要讓她贏得下人們的尊重。」他啜了一回茶,突地想起他好似已有多日未曾見到她了。真是怪了,她也住在北苑裡呀,為什麼他總是碰不著她?
「這樣子不是蹉跎了金荷的青春嗎?」尋朝敦就事論事地道。
觀仁偟聞言一愣,才驚覺自己壓根兒沒想起這檔事,忘了她也是姑娘家,忘了她最終亦是要婚嫁的。
「你該不會以為她的長相不討喜,便嫁不了人了吧?」尋朝敦努力地掩嘴偷笑著。
「我沒這麼認為,我只是想讓她離開鳳凰山上那間破茅舍,只想要幫助她,其餘的,我都沒有多細想。」他思忖著,不懂自己怎會安排了這一樁怪姻緣。
倘若他真是要報恩的話,他也可以將她配給觀府裡頭任何一名長工;只是他又擔憂,她的長相不好,倘若是將她配與其他男人的話,那些男人會疼愛她嗎?怕自己的好意反倒是增添了她的困擾。
最好的作法,還是把她放在身邊,這樣最安全了,至少他有把握可以妥善的照顧她。
「是這樣子的嗎?」尋朝敦挑了挑眉,突地想到一事,不禁興起了一個念頭。「不過依我看,就算你這個情場浪子要迎她為妾,她定也是推拒了你多次,最後再推拒不了,才依了你的意,是不?」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觀仁偟輕佻起眉。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怎麼他總覺得尋朝敦話中帶有挑釁的意味?
「我是說,反正你們兩個定是口頭上的約定,你還是你,她還是她,儘管她住進了你的北苑,你們之間仍是清白得像初織的白布,是嗎?」尋朝敦說著,笑意更深。「我看得可清楚了,依金荷的脾性,她是絕無可能甘心成為你的妾的,你絕對是動不了她的。」尋朝敦說得很肯定,彷彿事情真是那麼一回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
觀仁偟愈聽愈覺得不對勁,總覺得他話語中的挑釁意味愈發濃烈,而對於他開口、閉口地喊著金荷,他聽起來刺耳極了。怪了,連他都難得能夠碰上金荷,為何尋朝敦會表現出一副對金荷很熟識的模樣?
「我的意思是說,既然金荷沒那個意思成為你的妾,你倒不如送她回鳳凰山,給她一點銀兩,她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尋朝敦給他一點善意的建議。
如此一來,哪裡還犯得著帶她回府?
「可她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他也是想了很多,要不然,他又怎會帶著一個麻煩回來?
「那又干你何事?」尋朝敦有點幸災樂禍地道。「她救你,你報恩,這樣子便算是扯平了,你壓根兒不必將她帶回來的,不是嗎?」
「我可不像你這般冷情寡義,更何況她現下已經是我的妾了,我怎麼可能將她送回鳳凰山?」觀仁偟冷冷地睇著他,總覺得掛在他唇邊那抹惡意的笑,有點過於刺眼。
「就是要她尚未成為你的妾之前送她回去,才能保住她的名聲。」
「犯不著這麼做,我已經決定讓她當我的妾。」他有點不耐地打斷他。「而如何讓她心甘情願地待在我身邊,我知曉該怎麼做的。」
不過是要留她下來,這麼簡單的事,難道他不會嗎?
***
尋朝敦一走,觀仁偟隨即回到自個兒的北苑,路經東廂的迴廊,他不禁停住了腳步,若有所思地駐足。
他不懂朝敦為什麼老是將話題繞在薛金荷身上,但是他不喜歡聽到他對金荷的噓寒問暖;再怎麼說,她現下也是他的妾,老是自另外一個男人的口中聽到她的名字,這感覺令他不悅到了極點。
要讓她永遠地留在觀府還不簡單?
只要佔了她的清白,讓她名正言順地成為他的人,這樣子還怕會留不下她嗎?只是他不懂朝敦那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思忖了會兒,隨即推開東廂的門,一路直往薛金荷的閨房走去,卻見不到她的蹤影;他有些疑惑地睇著裡頭几淨窗明,一塵不染的潔淨,突地閃過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