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淺日挑起眉頭,皮笑肉不笑地道:
「因為我是萬惡的領主。」
他用一種「所以你是我管轄的小老百姓」的眼神睨著她。
夏臨君簡直想跳起來抗議了。他一定要諷刺她曾經偷罵過他嗎?這次還利用領主的比喻硬生生貶低她的地位。
「對了,明天會順路去你家接你集合。」他忽然說道。
「什麼?」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早上七點,不准遲到。再見。」他走出大樓。
她還傻在那裡。接她?他嗎?他要來她家……接她?
望著他的背影,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臟好像跳快了一下。
*** *** ***
「我跟你說,那傢伙啊,不但很怕女生哭,而且居然還喜歡吃可愛的水果耶!他上次救了我,我那時還不小心覺得他有點可靠,但是,和他一點都不相襯啊。他明明是個變態虐待狂,可是卻有奇怪的弱點和不合適的喜好,真的很好笑……」
「姊姊。」
坐在對面的青年喚了聲,夏臨君才停下自己滔滔不絕的感想。
她瞅住那名青年。雖然對方喊她姊姊,但卻不是她唯一的親弟弟,而是弟弟從小學起就形影不離的好友。
因為是弟弟小學就同班的朋友,當然她也認識,而又是熟到不能再熟了。大概是這個緣故,青年不知何時也和弟弟一樣直接稱呼她姊姊。雖然一開始覺得奇怪,不過特別要對方改口又好像沒什麼必要,後來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持路睡著了。」青年道。「最近學校報告多,他好像很累了。」
夏臨君望住和青年同坐在沙發上的弟弟,不知何時己雙眼輕閉。這對嚴謹的弟弟而言是很難得的事,除非是他真正信任的人,否則他不會這般放鬆的。
她看著青年伸出手臂,緩緩地把弟弟的頭挪移到他肩膀上靠著。
真是……厚臉皮啊。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不過她有時還是不免覺得他們好親密。那已經是一種超乎程度的靠近,很難界定的噯昧。
偶爾,會讓她懷疑……
望見青年伸手輕撫睡夢中弟弟的劉海,眼神充滿疼愛,她都不知道自己要用什麼心情來面對。倘若她胡思亂想的事情是真的,等那一天到來,她還不曉得該怎麼辦;不過,只要弟弟沒有不高興,弟弟是幸福的,她就什麼也不會說。
吸口氣,她插腰挑眉地問著青年:
「對了,你為什麼一大早就在我家?」
「我是來吃早餐的。」青年很理所當然地道,一點也不覺得哪裡不對。
「啊,是喔。」夏臨君無力地回應。對於青年這種自然不過的態度,就像當初被他喊姊姊那般,她也很習慣了。「我今天比較早起,煮了粥,你慢慢吃吧。」雖然是放假,她卻比平常還早起床,因為多出來的時間不曉得要做什麼,所以順便弄了早餐。
「謝謝。」青年停頓了下,道:「姊姊剛才說的,是公司裡主管的事情吧。上次我來的時候,你把他罵得一文不值的那個。」
「是啊。」沒錯沒錯就是他!她立刻用力點頭。
「嗯……」青年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不過這次你卻不是在罵他,而是發現他不為人知的地方了。」
「那又怎樣?」她不解地問。
「沒什麼。」青年仍舊是平時那種不大正經的模樣,笑笑道:「只是,剛開始或許是連你自己也不記得的小地方,然後像這樣不經意地增加,等發現的時候,已經在心裡有無法抹滅的份量了。就算只是討厭的部分也好,要是一直想著對方,之後就會開始在乎起對方的喜怒哀樂,變成那樣的話,就來不及了呢。」最後的兩句,他是笑瞇著眼說的。
「什麼?」有聽沒懂,她一臉茫然。
「我是以過來人的身份提醒的……姊姊,你今天好像一直都有點緊張。」他提醒道:「還有,你不是要出門嗎?」
「咦!」在單人沙發座挺著背脊坐著的夏臨君,聞言連忙往壁鍾瞧一眼。然後立即跳起來。「糟糕!我要走了,你們看家吧。」
道完再見後,她套上昨天下班後臨時去大賣場買的新球鞋,直奔下樓。
她不能遲到的,一秒都不行,因為曾淺日昨天那麼交代過了,最好還是早到比較保險,她可不敢讓他等,不然一定會被講成豬才愛睡懶覺之類的,然後她或許還要反駁他,為什麼豬就代表睡懶覺……站在自家樓下模擬著曾淺日出現的情況,明明是無聊到極點的想像,她卻手心冒出了汗意。
為什麼他要來接她呢?她真是不懂。他們有這麼要好嗎?對他而言,她不是只是個及格邊緣的下屬而已嗎?對她來說,他也只是個老讓她生氣的上司。
所以她不明白,他要來接她,這種詭異的事當然令她緊張啊。
站在樓下怕他看不到,她又走到巷口,戰戰兢兢地等著,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好怪異。她真的一點點都不期待,卻又像個第一次約會的小女生那般不知所措。
是公司的健行活動,跟約會半點關係也沒有的;在心底抹滅掉那種詭異的想法,她看向腕表,已經超過約定時問五分鐘了……她還以為曾淺日是絕對不會遲到的那種人。
「哼,居然不守時。」才這麼怨著,一輛九人座的休旅車忽然停在她面前。她愣了愣,電動車窗立即放了下來。
是她部門裡的同事。
「早。不好意思,讓你等很久了吧?上來吧。」開車的同事笑著說。
她……她會錯意了!夏臨君立刻明白曾淺日所謂的來接她,並不是指他單獨開車過來,而是同事們一道順路。本來就該是這樣的,她怎麼會弄錯了呢?為自己重大的誤解感到異常丟臉,就好像她在幻想他是否對她有意似的。
那怎麼可能嘛!
「啊……不會不會。」可是,曾淺日呢?沒有來嗎?她的疑問在同事打開後面車門的同時獲得了解答。「咦!」她望著抱胸戴帽子坐在靠窗位置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