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她還是疑惑地望了他一眼,然後才繞過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感覺她從自己座位後面走過去,曾淺日用眼角餘光瞥著她坐下,稍稍沉吟了下,最後還是把桌面上那份人資部的文件放到旁邊去。
精算部平常雖是正常上下班,但真正忙起來的時候一個星期每天留到九點回家也並非不可能。由於今天的事多了些,所以幾個人稍微加班才將工作完成。
七點多一點,專員離開以後就只剩曾淺日和夏臨君。
她的電腦已經開機,在把最後一份報告存檔之後,超過五點還要工作就會換戴眼鏡的曾淺日也拿起公事包準備離開。
「主任再見。」她對他說道。
「……等一下。」他叫住她,看著她轉過頭來。「現在差不多是吃晚飯的時間,你餓不餓?」
她先是一愣,跟著瞪大眼。
「嗄?」
「要不要跟我去吃飯?」他問。望著她還在發呆,便說道:「不要的話你就回去吧。」
「不……我、好啊!」她答應道。
他睇著她。「那走了。」
曾淺日走出辦公室,她趕忙跟在他後頭。兩人坐電梯到一樓,離開公司,他就近找了間餐廳走進去,服務生帶他們到兩人座位。
點完餐後,他拿起水杯喝口水,正欲啟唇,夏臨君先道:
「你好像是第一次找我吃飯……這是今天加班的福利,還是……你感覺到我最近做得好的獎勵?」
都不是。他只是想跟她談一下調職的事情。剛好服務生端送餐上來,曾淺日稍微退開身體讓盤子放下,然後道:
「我們不是第一次吃飯。」
「啊,之前那個不算,那是遇到而己。」她拿起湯匙。
那種事隨便怎樣都好。他道:
「你上次跟我說的,關於你調動部門的事,我——」聞言,她雙眸定定地直視著他,不知何緣故,那認真的眼神令他停頓了。
「怎麼樣呢?」她問。
「我會考慮。」他垂下視線說道。
她眼睛一亮,綻出笑道:
「是嗎?謝謝。」
要來之前,他明明已經決定好了,為什麼現在卻告訴她這種不幹不脆的答案?他微微蹙眉,忍不住按住額頭。
夏臨君見狀,小心地道:
「你最近好像有心事?」
他抬起眼,實在很想直接說出自己這陣子會這樣的原因不為別的,就是她,偏偏她現在一臉樂觀的樣子。
「你才是。不是在為體重煩惱嗎?吃得還不少。」雖然是正常一餐的份量,他就是故意惡劣地說道。
她雙頰脹紅,望著盤子,相當困窘道:
「我、我沒有吃很多啊,你幹嘛突然講這個。」
「是你那麼無聊覺得體重很重要。」那個喝醉的隔天,他向她暗指她隱藏感情的事,她卻在那通跟他扯體重,他到現在還是很不滿。
「你真的很壞心耶。」她只能瞪著自己的晚餐嘀咕。
可是你就是喜歡上我了。曾淺日在心裡回應道,卻立刻發現自己變得跟她一樣,腦袋裡淨想些沒意義的事而無力垂首。
他用餐比較怏,吃完以後等她。結果發現她留了三分之一沒吃就想走,大概是剛才那番對話的緣故。他對她的身材和食量根本沒意見,所以瞪著她要她別浪費食物全部吃乾淨,之後才拿起帳單起身。
「那個……給你錢。」在櫃檯的時候,她拿出自己的那份餐費遞給他。
「不用了。」他付完帳後就往外走。
一打開門,就見外頭大雨傾盆。
「原來下雨了,在裡面都沒注意到。」她哇一聲。
「不要擋到別人。」他望向身後的門口,對她說道。
兩人沿著牆走,移動位置站在店家的屋簷底下。他看著瀑布般的雨勢,若是一走出去一定全身濕透。
就算要去便利商店買雨傘也還有一段距離,考慮著要等雨停還是其它選擇,見站在他身旁的夏臨君仰頭望著烏漆抹黑的天空,擺在身後的雙手提著包包輕輕晃啊晃的,一點都不為如何回家而著急。
「你還真是開心。」他睇著她道。
「沒有啊。」她瞇起眼眸笑了笑。
曾淺日也不知她在高興什麼,只是,既然走不了就僅能等待。和她並肩站著,之後,她就只笑笑地說了句:「下雨好涼。」
十分鐘過去,雨勢一點也沒停歇的跡象,反而有愈來愈大的趨勢。一直等在原地也不是辦法,曾淺日道:
「去跟店家借把傘好了。」只要到便利商店買傘後再回來歸還就好。
「啊,不用,我有傘啊。」她說,然後從包包裡將折疊傘掏出來。
「你有怎麼不早講?」他詭異地瞪住她。
「……我忘了。對,我只是沒想到。」她回答得有些含棚。
那算什麼理由。曾淺日正想開口,卻忽然之間又明白了。外面下著這麼大的雨,困住他們兩個,而她看起來這麼開心,並且不把傘拿出來的原因。
說起來,她在上班之外的時間,好像也完全不喊他主任了。僅僅不過像是這種程度的小事……
「我搞不懂你在想什麼。」他睇著她道。就這樣什麼也不做地站著,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她就高興了嗎?
「你說什麼?」雨聲太大,她打開傘,撐在兩人頭上。
因為身高有差距的關係,她的手必須舉得很高,顯得有些侷促。
「你想就這樣走到車站嗎?」他瞥她一眼,將傘從她手中接過。
「……走吧。」他道。
離開遮雨的屋簷,滂沱大雨讓他們在小小的傘下用最接近彼此、卻不是倚靠的距離共撐。手肘不小心碰到幾次,她會縮一下肩膀,彷彿被她的緊張感染,曾淺日無法不去在意她的存在。
路途變得安靜漫長,雨聲明明吵得不像話。
走進明亮的捷運車站,曾淺日在入口處將傘側放讓水倒流在人行道上。雖然有撐傘,但他的鞋子和褲管還是濕了,頭髮、肩膀甚至鏡片也都有著雨水的痕跡。
曾淺日拿下被水痕弄模糊的眼鏡,夏臨君從包包裡取出衛全紙,抽了幾張,按放到他肩上吸取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