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真的好大呢。」她拭著他肩處的衣服說道。
「你的傘太小了……」感覺到她的手擦上他的臉龐,撩撥他稍濕的髮梢,曾淺日頓時有些愣住。
也不曉得是什麼原因吸引了他的注意,或許是她輕柔的動作,或許是她腕上因為燈光而閃了一下的表鏈,總之,他不覺握住她的手。
「咦……啊!」她的聲音聽起來相當意外和驚訝。
感覺掌心底下的體溫倏地升高,曾淺日忽然很想看看她又是什麼樣的表情,於是沒戴眼鏡的他,將她拉近。有那麼一瞬間,她彷彿想要後退,但那極輕微的抵抗很快便消失無蹤了。
待他將她拉近到他所能看到的視線距離之時,幾乎能感覺到她的呼吸了。
他低垂著臉,說是凝視,但其實是由於看不清楚而瞇著眼睛。只見她面紅耳赤,雙眸濕潤,雖然根本不曉得他想要做什麼,但她卻是動也沒動地等待。
倘若他現在吻她的話,她也就只是仰著臉接受吧。就算之後她可能會惱怒生氣或害羞地說不出半句話,那也一定是在被他吻到以後的事。
對了,自己就是這樣地被她喜歡著。
「你是傻瓜嗎?」
他放開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什麼啊?」她因為他莫名其妙的言詞而又窘又怒。
「沒什麼。」他閉了閉眼。
「你真的……很奇怪。」她扭捏抱怨。
「你回家去吧。」他把傘遞還給她。
「給你用。我坐車,到了可以叫我弟弟來接,你是要走路回家不是嗎?」她說道,轉身便跑進月台。
曾淺日將眼鏡戴上,其實,他自己也察覺了。
而且,再這樣放著不管下去,他大概會愈來愈奇怪。
第九章
人資部的文件放在桌上已經三天了。
望著文件夾裡夏臨君的資料影本,曾淺日左手一直轉著筆,最後,他還是簽下自己的名字。
「下個星期開始,你調到管理總務部門。」
夏臨君站在他桌前,曾淺日將調職命令遞給她。她並沒有立刻動作,只是發呆似地杵著,然後才緩慢地抬起手,指尖隱隱約約有些顫抖地接下那份文件。
他抬起眼睛,只見她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怒氣。
從這一天開始,她再也不跟他說話了。
工作上的事她並沒有怠慢,但是她絕對不開口和他說話。她會這樣的原因是什麼,他不是不知道。
以為這種無言狀態她不會維持太久,豈料一直到她要轉走的那天,她還是連一個字都不跟他說。
「我沒有東西可以教你了,你到新環境,自己好自為之。」
望著她抱起整理好的東西準備離開,身為主管的曾淺日算是在和她道再見了。
她的背影停頓了一下下,只是那麼一下下而已,隨後,她邁開步伐往前走,硬是沒有跟他道別。
右邊的座位空了,很快地,他面試的新助理補上。
重新教導新人,另外的工作接踵而來,他恢復往常的忙碌。精算部和總務部比較沒有交集,頂多就是每個月一次清算耗材用品時會有文件往來,兩個部門的所在也差了好幾層樓,甚至一個在大樓東邊,一個則在相反的西面。
在工作時間之外碰到夏臨君的比例還會高一點。有幾次,他在等電梯的時候發現她的身影,或者午餐的時候在附近的店裡巧遇,她通常都裝作沒看見;倘若真的近距離照面了,她也就只是垂著眼睛,然後相當陌生地喚他道:
「曾主任好。」
老實說,他覺得……一肚子火。
而且每次碰見她,他就變得更加地生氣。兩個星期過去,他感覺自己體內有座巨大的活火山快要爆發。
下班時間,曾淺日拿著公事包離開辦公室。大概是因為週末,所以更令人歸心似箭,星期五的辦公大樓電梯裡總是塞了比平常還要多的人,曾淺日在第三班電梯來到時才順利搭上。
一走進去,就發現夏臨君站在角落,旁邊似乎還有幾個同部門的同事。兩人四目相交,他看到她立刻撇開視線。
曾淺日額前的青筋跳動了一下。
他望著燈號往下降,聽到後面有個男人道:
「等一下一起去吃飯好嗎?反正明天放假。」
「啊?嗯……」
遲疑回應的是夏臨君的聲音,這令曾淺日微微瞇起眼。
「誒,你怎麼只邀她不邀我們啊?這樣太明顯啦!」幾名女同事嘻嘻哈哈地笑著。
「因為她是新轉過來的同事啊。」男人解釋道,好像有點在意電梯裡的其他人,連忙補充:「我現在正要請你們去啊。」
「是哦?我們才不會那麼不識相呢。」
電梯到達一樓,門打了開來。
站在面板旁邊的曾淺日按住開門的按鈕,待搭乘的人一一走出去。夏臨君是最後一個從他身旁經過的人。
本來,他沒打算這麼做的,但是,在她越過他的那一瞬間,他迅速地伸出手抓住她的臂膀,然後將她整個人拖回電梯裡。
「咦啊?!」她嚇一大跳,往後仰倒靠在他身上。
他立刻按下關門鍵,於是電梯裡只剩他們兩人。
「你……你、做什麼?」她驚魂未定,舌頭有點打結地問。
曾淺日一語不發,隨便按層樓,到達之後就抓起她的手走出去。
「等一下、等一下……」因為是在公司走廊上,所以她只好壓低聲音:「你要到哪裡去啊?」
曾淺日將她帶到一間沒有人的小會議室,隨即反手關門上鎖,然後用身體擋住她可以逃脫的路線,他上前,將她逼得靠牆。
她錯愕支吾道:
「那個門,你以前不是說不能關……」
「現在是下班時間。那不重要了。」他傾身,加重逼視她道:「我告訴過你,公私要分明。」
「什麼?」她驚慌、不知所措又一頭露水。
「所以,你因為喜歡我所以想要和我在一起,而不願到更適合自己的部門,像是這種動機不純的事情,我是不會允許的。」
她傻住,重複他的話:
「喜……喜歡你?!」她的臉驀地紅了。「我、我哪有!你在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