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弄梅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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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你以為你這麼說我便會信嗎?」他低啞地道,緊咬牙根。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倘若你現下不放開我,我會恨你一輩子。」她蹙緊眉心,抹去臉上的淚痕,定睛瞪視著他。對他,她有莫名的悸動,仿若是前世注定的糾葛;只可惜他們相遇太晚,不管這是什麼情悻,她會把這一切都忘了。

  「你……」

  他才想要斥責她,卻見她抓起一把泥往他擲來,他才一閃身,她纖弱的身影已竄出了荻田。

  可惡,他不相信她不會動情,她怎能如此待他?

  ***

  啪!

  連續數十道巴掌聲在季府裡響起,直到一聲如夜梟哭號般的聲音憤恨地傳出,那令下人驚懼的巴掌聲才停止「你這個妖女,居然害死了淵德,你根本是蓄意的,明知道他不能外出,還帶他去堤岸,居然還將他推入江中!你好狠的心腸,你會不知道淵德是我心中的一塊肉?你居然……」姚順娘在大廳上痛打著面無表情的季雪梅,然而這一切仍不足以讓她洩恨。

  她要殺了她,要將她凌遲至死!

  「我要殺了你,我……」

  姚順娘像是發了瘋似的,一雙勾人的媚眼裡滿是仇恨,四處逡巡著可以讓她洩恨的物品。一見案台上放著一枝撣子,她像是一陣狂風似地將之取走,隨即又回到不發一語的季雪梅面前。

  光是巴掌壓根兒解不了她滿腔的恨意,她拿起撣子沒頭沒腦地直往她纖弱的身子落下,那與風摩擦而過落在季雪梅身上的聲響,更是令在一旁觀看的季府下人噤若寒蟬,沒有人敢出手阻止,更沒有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你這個下賤的女人,把我的淵德還給我。」姚順娘像是瘋了般地狂打著,仿若多打一下,她的心便能平穩一點。

  季雪梅抬眼瞅著她,連眉都沒皺一下,只是直咬著自個兒的下唇。

  她知道是她的錯,倘若不是因為她,淵德怎麼會死?在那冰冷的江水中,他到底呼喊了她幾次?然而她卻連一聲都沒聽到。她沉淪在那個男人的挑誘中,耳裡只聽得到他沉重的呼吸聲,以至於讓她忘了淵德。

  如此的罪孽,豈是二娘鞭打幾下便還得起的?

  她甚至希望二娘能夠多打她幾下,即使爹要將她賜死亦無妨,畢竟這是她的錯,是她親手把弟弟給害死了,她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夠了。」季老爺見姚順娘打得太過火,隨即上前握住撣子,丟到一旁。「我不准你將她打傷。」

  實際上,她的身體已滿是傷痕,血淋淋地隱藏在衣衫下。

  「老爺,淵德死了,他是你唯一的子嗣啊!」姚順娘發狂地喊著。

  「他既然已死,便再也無力回天,即使你真把她打死了,淵德一樣回不來。」他悶哼了聲,將她推到一旁去。

  她是該死,但不是現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失去子嗣,他心中的痛不亞於姚順娘,但男人成就大事可不能建立在婦人之仁上;他就這麼一雙兒女,兒子既死,他自然得將希望放在女兒身上,她必須付出更大的代價,為他賺回同樣的利益。

  季雪梅不發一語,壓根兒不覺得痛,只是靜靜地站在季老爺的面前。過了半晌,她才仿似下了決心地道:「求爹准我入道觀伴佛吧。」這是她微小的願望。

  她的清白被損,即使她未告知爹,但已不宜出嫁。而她一時貪歡卻害死了淵德,她勢必得用一生的時間伴在佛前,求佛洗滌她的罪孽。

  「你以為我會答應嗎?」廳上大座傳來季老爺隱忍著怒氣的嗓音,他抬起怒紅的眼瞪視著她。「你害死季府唯一的子嗣,怕是死十次都不夠償,你以為你那樣做,便能洗清你的罪愆嗎?」

  之前一直不發一語的季老爺,並非原諒了她,而是在忍住欲殺之而後快的慾望,畢竟她還有利用的價值。換言之,倘若她沒有半點利用價值,他便會殺了她,即使是他的親生女兒也一樣!

  「爹?」難道……「中秋入觀府,倘若你不去的話,我會打斷那賤婢的雙腿,再剁去她的雙臂,挖去她的雙眼,割掉她的雙耳,讓她過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日子。」他說到定會做到。

  「老爺,你不能這樣放過她,淵德是你的兒子啊,你……」

  「住口!」

  他狂怒地吼著,一掌打在姚順娘的心窩上,只見她暈厥在大廳上。

  季雪梅漠視著這一切,一心掛念著裘瓶靜。

  她自然知道他所說的人是瓶靜,然她沒想到爹竟然可以如此地狠心待瓶靜,甚至是二娘。

  但她已非清白之身,要如何嫁入觀府?

  可是她不能說,她要是說了,她被爹賜死事小,爹是絕對不會放過瓶靜的,瓶靜是必死無疑。她不能讓瓶靜被牽扯進來,她一定得照著爹的意田心去做,否則……何況她又能有什麼選擇?爹已仁心地留了她一命,她還有什麼好奢求的?不如就隨爹的意嫁入觀府,就當作是贖罪吧!畢竟淵德的死,確實與她有關。

  淵德……她要怎麼原諒自己?

  第四章

  觀府中秋佳節,月圓人團圓,然而在觀府西苑的觀仁偲卻寧可獨自一人在房內喝著悶酒,沒那雅致到外頭尋花問柳,亦無心賞著西苑外頭的滿園花海和假山石雕,心底想的念的全是那一抹身影。

  真是可惡的女人!

  少有女人可以挑勾起他的慾望,然他現下光是想到那日在江堤的情景,便有一股熱潮在他的胸臆間濃得化不開,仿似要衝出胸口般地疼痛不已。

  「該死!」

  他低咒了聲,一口灌下辛辣的酒,怒紅的眼直瞪著遠處張燈結綵的迴廊,眉不禁皺得更深。

  咋,不過是中秋罷了,犯得著如此盛大嗎?

  團圓?別笑死人了,他長這麼大,還不知道什麼是團圓的滋味。大哥仁偟和爹總是忙著朝中之事,而娘早在多年前去世,這偌大的宅子裡,只有他一個人借酒澆愁,卻是愁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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