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時,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六隻眼驚懼的盯著尚在晃動的窗板。
一陣冷風襲來,幾片枯葉飄進屋內,在空中轉了幾圈,旋即無力的落至地面。
三人對看一眼,惡人沒膽,胡少爺和跟班連聲喊著:「鬼啊!」連滾帶爬的出了柴房,連門也忘了關,殘破的木門兀自在風中晃動。
老人不知該不該趁機逃跑,正六神無主間,一名身穿黑色勁裝、身形纖細的姑娘突地立在眼前,蒙面布掩去她的容貌,只剩冰冷的雙眼露在外面。
「老伯,你女兒在哪裡?」衛欣吐出的話語,字字清晰而冰冷。
他不認識她!老人心生警惕,謹慎的問:「妳是誰?」
「救你們的人。」簡短而無情,一個字都不肯多說。
老人端視身前的陌生姑娘,不知能否相信這突如其來的好運。然而這當頭,除了這法子,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幫自己和女兒脫離險境?
「我不知道。」老人想從地上爬起來卻力不從心,差點重重摔回髒污的地面。
衛欣上前抓住老人的胳臂,下巴向前頂了頂,示意老人走在前頭。
老人會意,靠著衛欣的攙扶,邁開不穩的步伐朝外走去,行進間,他瞥瞥她攙住自己的纖細手腕。
這姑娘話真少,性子也冷的很,不過,倒是很體貼哪!
*** *** ***
時至下半夜,胡府的歡宴猶熱鬧著,前邊屋子的絲竹聲響徹雲霄,眾人的喧笑隨著晚風飄送,傳遍胡府內外。
衛欣謹慎的攙著老人隱在暗處,待有人往這邊來,便示意老人待在原地,自己則無聲無息的接近來人,手一探,點了他的啞穴。
僕人模樣的年輕男子,冷不防的被點了穴,想叫卻叫不出來,眼前的黑衣人又一副來意不善的樣子,頓時嚇得他渾身抖得像落葉,驚恐的眼睛東轉西轉的,就盼著有人經過,救他一命。
衛欣將人拖到暗處,低聲問道:「知道你們少爺最近綁來的姑娘在哪兒嗎?」
看來是沒希望了,年輕男子停下亂亂轉的眼珠子,輕輕點頭。
衛欣單手箝住他的雙手,另一手攙起老人,「帶路。」
前廳的歡笑聲漸漸聽不到了,他們來到西廂,幾間屋子黑漆漆的,看來屋子的主人正在前廳取樂,最邊上的房間,卻透出一絲微弱的火光。
年輕男子在一扇透著光的門前停下。
衛欣攙著老人到窗邊窺探屋內的情況,老人確定了屋內正是自個兒的女兒,對衛欣點點頭。
衛欣頷首,纖手一抬一落,劈昏無辜的帶路人,而後,她走向門邊,手指運勁,捻斷門上拴著的鐵鏈,推推老人,要他先進去。
老人心急的推門而入,一見分別多日的女兒,霎時老淚縱橫,「小晴!」
被囚禁了幾天的姑娘,年約十五歲,面容嬌麗俏皮,頗是動人,就是憔悴了些。
連日來的折磨令她心神俱疲,這時還以為是那胡少爺又要來煩她了,急急抓起几上的花瓶,準備誓死捍衛自己的清白,沒想到映如眼簾的竟是相依為命的爹親,她喚了一聲「爹!」兩串清淚滑過臉頰。
「這姑娘要救我們,快!」老人深知這會兒是一刻也不容耽擱的,拉起女兒的手便要走。
小晴看看守在門邊的黑衣姑娘,雖只露出一雙冷眼,卻可以感受到她的善意,她放下手裡緊抓的花瓶,跟著爹親走。
衛欣領在前邊注意週遭的動靜,小晴和爹親相互扶持,摸索著往後門潛去。
久經折磨的小晴,吃力的攙扶爹親,卻被石子絆了下,腳下一滑,兩人倒入小徑邊的灌木叢,發出一串聲響,驚動了庭院裡的惡犬。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幾條大狗躍過高及人腰的灌木叢,往三人所在的方向奔來。
「不好!」衛欣一悚,火速提起兩人,施展輕功,奔向高大的圍牆。
「什麼人站住!」聞聲而來的家僕,抓著棍棒、火把追逐這些不速之客,頻頻揚聲催促惡犬向前追捕,「快!別給逃了!」一時之間,整座宅院騷動了起來。
雜沓的腳步聲、一句句的斥喝、閃動的火影,觸動了衛欣心中最不堪觸碰的記憶,爹娘……,一個恍惚,三人差點迎面撞上庭院一角的涼亭。
涼亭裡傳出低沉的男聲,要笑不笑的,帶著濃厚的嘲弄意味,「姑娘好興致,更深露重的還做這等刺激的活動。」
衛欣平靜無波的眼眸蕩起一絲波瀾,這聲音好耳熟,凝目往涼亭一瞧,一道與黑夜溶成一體的頎長身影安坐石桌邊,灼亮的眸子正盯著自己。
衛欣心一震,他怎會在這裡出現?他也是胡府的人?她想也沒想的抓緊手中的兩人,一轉身便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唉!相逢自是有緣,我們這是第二次見面了耶,不是非常有緣嗎?姑娘何必急著走?我說過了嘛,我想跟妳作個朋友啊!」黑袍男子身形一閃,擋住三人的去路,眸光黏在衛欣覆著黑布的臉上,薄唇噙著笑意。
「讓開!」身後的呼喝聲逐漸逼近,衛欣著急不已,語氣跟著凌厲起來。
「又是讓開?妳沒別的話好說嗎?」男子猛搖頭,惋惜不已。
「在這邊!站住!」追趕而來的家僕和惡犬已在身後五尺。
男子探頭一望,「好吧,眼下的確不是敘舊的時候,可惜,下次再見面,妳可要好好謝謝我喔!」長腿往旁邊一跨,讓出了通道。
可惜什麼?謝什麼?衛欣心中不解,卻無意探問,見他不再有阻攔之意,便抓著兩人迅速到了牆邊,身子一縱上了牆頭,回頭一望,只見追逐他們一干的人狗,已全被擺平在地上,人與狗的哀嚎聲響成一片。
黑袍男子立在原地,目光穿過黑暗落在三人所在的牆頭,嘴角掛著輕鬆自在的笑容,彷彿知道她正看向這邊。
衛欣又是一驚,此人看似可惡,身手卻是不凡哪!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擺平了一切,看來是友不是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