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鴇的安排下,華老爺和君殘六一行人被帶到樓台前落座。
君殘六微挑起眉,睇著前方的紅簾。
只見老鴇繞到紅簾前,一把拉下紅簾,後頭是一個看似尚未成年的小姑娘,她那雙黑白分明、極力隱藏恐懼的大眼帶著幾分傲氣,不斷地溜啊轉的,仿若正在等待機會逃走。
「各位大爺,這位小姑娘不是別人,正是常老爺的掌上明珠!」老鴇在樓台上大聲喊著。
「這是怎麼著?」君殘六低聲問道。
「常老爺在汴州城裡富甲一方,是以版畫起家,但是為人卻陰險狡詐,勾結官府,強刮民脂民膏,惹得汴州城裡的人只要聽到常老爺的名號便氣得咬牙切齒。」華老爺小聲地解釋。
「既是如此,她又怎麼會淪落至此?」雖說他只剩一隻眼能瞧東西,但可是將她的容貌瞧得一清二楚。
雖然稍嫌稚嫩了些,但依她的輪廓,再過幾年定會出落得相當迷人,尤其是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仿若會勾人心魂,又帶著富貴人家特有的據傲,儘管身子顫抖得厲害,卻不討饒,直教他不得不佩服。
「那是因為常老爺的事教朝廷給知道了,所以被抄了家,就不知道這小姑娘是怎麼流落到這兒來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常老爺的千金……不過,不管是真是假,相信在場的人定都相當感興趣。」
「怎麼說?」他直瞅著台上小姑娘的那雙大眼。
確實是很美的一雙眼……倘若沒有受傷,他的雙眼也該和她一般吧……
「那是因為在場的人幾乎都吃過常老爺的悶虧,就算這小姑娘不是常老爺的千金也無妨,只要糟蹋了她,他們就算是出了一口怨氣,所以……老鴇可是聰明得緊呢!」
君殘六不以為意地挑起濃眉,眼裡瞧見的不是在樓台上說得口沫橫飛的老鴇,而是在一旁的小姑娘。
好個倔強的富家千金,儘管樓台下的叫價聲震耳欲聾,她卻只是緊抿著唇,大眼依舊不安分地四處打量,仿若只要給她一點機會,她便會想辦法逃離這裡。
哼,她逃得了嗎?
打方才踏進艷花樓,從前院走到這兒,便見著時時有人在渡廊上守著,戒備之森嚴,豈是她逃得了的?
不愧為富家千金,想法單純得教人一眼便能看透……
「五千兩?」
突地,樓台上的老鴇拔尖叫了聲,整張嘴差點合不攏,也引得君殘六抬眼探去。
「哎呀!千秋酒樓的花少爺喊出五千兩,不知道其他大爺有沒有意思同花少爺一較高下?」老鴇邊說邊笑,彷彿對這價碼十分意外。
君殘六微挑起眉。不過是個小姑娘,看起來年紀輕得很,像她這般的青澀身軀,想不到也可以叫價五千兩,真不知道
這些人是為了一吐怨氣,還是根本就愛玩女童?
「六千兩。」他想也沒想就開口。
站在樓台上的老鴇險些昏厥,而在君殘六身旁的夜蒲不禁湊近了他一些。
「六少,這成嗎?門主是調度了些銀兩教咱們帶來,但不是這種花法的,要是讓門主知道,那……」
「囉唆,你不說,誰會知道?」他啐了一聲。
「可……」就怕萬一啊!
「這位……」老鴇喘幾聲之後,忙招人送來茶水,「台下的君六少也開口了,不知道大爺們……」
「七千兩。」
「花少爺開價七千兩,不知道君六少……」她沒想到這丫頭會這麼值錢,讓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真是嚇死她了。
「八千兩。」君殘六淺呷了一口茶,淡淡地開口,連眉頭都沒皺。
「八、八……八千兩?」難不成這君六少和常老爺有什麼恩怨?
「六少,這……」夜蒲的臉都綠了。
「住口。」他淡道,話裡有不容置緣的威嚴。
他抬眼睇著蹙起眉頭的小姑娘,見她一臉嫌惡地瞪著他,他不由得也蹙緊了眉頭。
「八千五百兩。」一旁又有人喊價。
「八千五百兩?」老鴇略嫌豐潤的身子往一旁倒去,兩邊的丫鬟趕緊將她扶正。「不知道君六少……」
「不囉唆了,一口價,一萬兩,我要定她了。」君殘六不耐地將茶杯往旁邊一丟,索性站起身子,直瞪著樓台上瞠圓眼的小姑娘。
她嫌惡他……他難得善心大發,想要幫她,孰知她竟嫌惡他……
他定要教她知道,她已經不再是富家千金,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他買下她,算是她運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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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板咿呀一聲被推開,房內香煙裊裊,錦紗層層籠罩。
君殘六抬手撥開裡頭一層又一層的錦紗,緩緩地走到紅檜所制的炕床邊,幽深的黑眸直盯著縮在炕床一隅的小姑娘。
哼!怕了?
既然會怕,又何苦在他面前武裝?
「你叫什麼名字?」他淡然開口,大方地坐在炕床上。
常磬眨了眨眼,濃密如扇的長睫微顫著,眉頭卻倔氣地蹙起。「你別裝了,你會不知道我是誰?」
倘若他真不知道她的身份,又怎會如此待她?
他定是故意要報復……一定是因為爹曾經對付過他,所以……
「哼,你以為你是誰?誰說我一定要知道你是誰?」他勾唇冷笑。
「那你為何……」
君殘六突地轉身,瞇起晦暗的黑眸直瞪著她,大手突地擒住她尖細的下巴,硬是將她拉近自個兒。
「因為你嫌惡我。」她居然當著他的面,毫不掩飾地告知他,她是恁地嫌惡他,仿若他是什麼醜陋的東西。
真是太教人感到不快了,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竟如此大膽地盯著他瞧……
「我?」她渾身顫抖不止,瀲灩的大眼直瞪著他。「哼,難不成你要我喜歡你?」
別說笑了!
他買了她的身,她難道還要給他好臉色看?天底下有這種事嗎?
「倒也不是非要喜歡我,但……我就是不愛你用這目光盯著我……」他仿若要瞧進她心中般地直瞪著她。
她的眸子很美,美得仿若可以勾人心魂,若是再經過兩年,肯定會出落得如天仙般,只可惜,她愈美,就益發顯露出他的醜陋,她的美好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是個早已破了相的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