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要緊的事?」正巧郝文強也厭倦這類問候話,越早進入正題越好。
「你最近很欠資金吧?」韋皓天直接切入正題。
「什麼?!」郝文強果然跳起來。
「或者說,你的銀行經營不善,已經到了不得不關門的地步。」韋皓天進一步擊中郝文強要害,也令他差點說不出話。
「你……你怎麼知道這件事?」郝文強盤算著是誰出賣他,把他極缺資金的事告訴韋皓天。
「我自有門路。」為了達到目的,他早就在對方的銀行安插眼線,要知道內幕並非難事。
「就算你知道了,又怎麼樣?」郝文強不認輸。「我郝文強多的是朋友,要調動個十幾二十萬,絕不成問題。」
「但是據我所知,你欠缺的資金不止十幾二十萬,而是上百萬,對吧?」韋皓天直接點出郝文強的問題,讓郝文強又是一陣驚訝。
「你在華爾街股市投下太多錢,從黑色星期二崩盤以來,美國電話電報公司下跌38%,標準石油公司下跌42%,通用電氣公司下跌58%,這些股票在當時都是大熱門。」
他說得沒錯,在兩年前,這幾家公司的股票還是人人爭相購買的搶手貨,如今已成廢紙。
「就算如此,這又干你什麼事?」不期然被刺到痛處,郝文強的口氣更為冰冷,恨不得殺了韋皓天。
「我只是想勸你,人不要太過貪心,最好見好就收。」韋皓天消遣他。
「韋皓天!」郝文強再也受不了韋皓天的冷嘲熱諷,也不想保持禮貌。
「隨便幾句話就生氣了?真耐不住性子。」比起那天讓他等三個鐘頭,今天他可客氣多了,只用話削對方。
他說過,他會加倍奉還恥辱,這只是開始。
「你到底想幹什麼?」郝文強再也不想同韋皓天耗,只想速戰速決。
「跟你談個交易。」韋皓天正好也有這個意思,也不想同他囉唆。
「我和你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他們雙方互不往來,哪來的交易可言。
「先別急著拒絕。」韋皓天冷笑。「我要跟你談的交易,完全對你有利,拒絕就太可惜了。」也太不聰明。
「什麼意思?」郝文強懶得跟韋皓天兜圈子,只希望他有屁快放。
「我可以幫你度過難關。」韋皓天開門見山。「我可以借錢給你,讓你填補資金缺口,避免銀行被清算的命運。」
「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好心。」他的立意是很好,可惜郝文強一點也不領情。「眾所皆知我們不和,在市場上也是競爭對手,你沒有理由幫我。」
「我們是不和,但你手上有一樣我想要的東西,這就是我為什麼幫你的理由。」韋皓天老實承認。
「什麼東西?」郝文強想不出來他手上能有什麼東西吸引韋皓天,他的資產早已遠遠超過他。
「你女兒。」就是這珍寶吸引他。「我想要你的女兒。」
「蔓荻?」郝文強無法置信的自言自語,他就生這麼一個寶貝女兒。
「就是蔓荻。」郝蔓荻,這三個字像是沈甕多時的好酒,在他的心裡生香發酵。多年以來,她一直是他的夢想,驅使他不斷前進的原動力,如今終於可以美夢成真,只要對方肯爽快答應。
「想都別想!」
遺憾的是,事情沒有這麼順利。
「我不會把蔓荻嫁給你這個黃包車伕,你不要作夢了!」
「容我提醒你,我現在已經不是黃包車伕,是個比你還有錢的人。」韋皓天最恨人家提起他的出身,尤其出自他未來丈人之口。
「沒有什麼差別。」郝文強冷哼。「即使你有萬貫家財,在我心中,永遠都是個黃包車伕,這就跟你出身於棚戶一樣,是個不爭的事實。」
生活在上海的人們,有很多選擇。他可以住洋樓、住弄堂,或是工寮,就是不能住棚戶。那是最低等的人才在住的地方,若換到古代,等於是賤民。
賤民。
郝文強不用明講,韋皓天也知道他是在侮辱他,這激起了韋皓天的怒氣。
「也就是說,一點談判的空間都沒有?」他冷冷地問郝文強。
「沒有!」郝文強想也不想的回絕。
「很好。」韋皓天慢慢釋放出怒氣,定要對方知道後悔。「那麼,你就等著銀行被恐慌的儲戶和投資人擠破大門,再見!」
韋皓天撂完話後便甩上電話,郝文強也是同一個時間摔話筒,彼此的火氣都很大。
混帳東西,居然敢威脅他!
郝文強氣呼呼。
他不明白資金不足這個消息是怎麼流出去的,但他絕不會屈服於韋皓天的威脅,將蔓荻嫁給他。
我想要你的女兒。
不要臉的東西!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居然敢開口跟他要蔓荻,還當她是貨品一樣的買賣。
郝文強認定韋皓天沒有跟他提起郝蔓荻的資格,但同時也擔心韋皓天的威脅會成真,他那個人從來就不是隨便說說。
想到韋皓天的威脅,和自己就算賣老臉也調不到資金的窘境,郝文強匆匆起身,開始煩躁的踱步。
*** *** ***
「號外!」
街頭販賣小報的報童們,光著一雙沾滿灰塵的腳,跑遍大上海的街頭。
「號外!號外!『中陸實業銀行』要倒了,把錢存在那兒的人趕快去領,晚點兒就來不及!」報童賣力地嘶吼著,唯恐街上的行人沒聽見,不來跟他買報紙。
「『中陸實業銀行』要倒了?給我一份!」路上行人紛紛停下腳步,跟報童買報紙。
「糟了!我的錢還存在那兒,趕快回家拿存折和印章領錢!」不幸將錢存在「中陸實業銀行」的人們,氣憤地丟下報紙,準備去「中陸實業銀行」領錢,免得積蓄就這麼沒了。
「中陸實業銀行」經營不善的消息,不過才見報幾個小時,銀行便擠滿了前來兌現的人潮。
「讓我進去!」
「不要擠!」
「把我辛苦掙來的錢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