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夢想有一天,能夠用手碰觸她花瓣一樣的粉頰,告訴她:他等這一天好久了,他終於實現了他的夢想。
然而,當他真的娶到她,才發現夢想原來會騙人。她依然是當初那個小公主,他也依舊是當年那個臭拉車的,一切都沒有改變。
但他真的好想改變,上天可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夢想就在眼前,韋皓天忍不住又向前跨越了一步,站在她床邊。她真的長得很美,長翹的睫毛在打開時扇呀扇,隨隨便便就能扇出他的衝動和火氣,為什麼他們就不能好好坐下來談一談,瞭解彼此想法呢?
也許是他靠得太近,看得也太入迷了。高大的身軀自然地形成一大片陰影,覆蓋在郝蔓荻的嬌軀上,自然地融在一塊兒。
郝蔓荻雖然在睡覺,但其實睡得並不安穩。昨晚她一直反覆來回走動,等他等到凌晨五點才睡,根本沒有完全入眠。
「唔……」她不是很愉快地側過身體,總覺得有人在看她,那種目光就好像要將她刻劃在心版上一樣專注,讓她更無法好好安心睡覺──
「嚇!!」猛然察覺到床頭邊站著的人影,郝蔓荻倏地從床上坐起來尖叫,以為她見鬼了。
韋皓天也被她突然發出的尖叫聲嚇著,直覺往後倒退一步,手因此而不小心擦過西裝外套,把口袋裡面的領帶連同火柴盒一起扯出來,掉在柔軟的深紅色地毯上。
他們兩人同時看著地毯上的領帶和火柴盒,同時愣住,半天沒有人開口。尤其是郝蔓荻,更是說不出話,他居然去那種地方。
「你、你去了『地夢得』!」郝蔓荻開口第一句話,既不是問他為什麼整晚沒有回家,也沒有問他吃飯了沒,純粹只是指責。
「沒錯,我是去了『地夢得』。」他彎腰將掉落地上的領帶和火柴盒撿起來,不必問她為什麼知道他去過「地夢得」,印在火柴盒上那大大的店名已經給了她答案。
郝蔓荻氣壞了,同時也非常嫉妒。聽說那裡有許多漂亮的白俄小姐,而且個個身材火辣,床上技術令人銷魂。其中不乏貴族之後和將軍的女兒,上海有許多男人都愛去那裡。
「你真令人覺得噁心。」她不願承認自己其實是吃醋,只好轉而攻擊韋皓天。
「什麼?」韋皓天瞇起眼睛,倏然射出的凶光任何人看了都要害怕,但郝蔓荻偏偏不信邪,因為她更生氣。
「我說你令人感到噁心!」她大膽重複一次。「大家都知道『地夢得』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你居然還去那裡。」
「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我倒想請教你。」韋皓天口氣極壞地反問。
「是個地方──就是妓院!」她把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被寵壞了的樣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地夢得』是間白俄火腿店,那裡全都是些白俄小姐,每個人的行為都很瘋狂,難怪有人說『野雞要打白俄女人』,我只是沒想到你也這麼下流,會去那種地方。」
「瘋狂?下流?」她在說什麼鬼話?
韋皓天的眼神冷得像冰。
「難道不是嗎?」郝蔓荻用同樣不屑的眼光打量韋皓天。「你可別告訴我,你只是去那裡單純找人聊天,我信都不信!」男人去妓院不嫖妓,難道做善事?呸!
「我去那裡做什麼,輪不到你來管。倒是你自己才該檢討,新婚夜留不住先生,讓他到外面風流,傳出去恐怕要成了笑話!」他是去那裡純聊天、做善事,但他不想告訴郝蔓荻,也不認為她能理解。
「我若真的成了笑話,那還不是你害的?是你丟下我不管,跑到『地夢得』嫖妓!」她已經努力當一名盡責的好太太,是他自己毀了這一切,卻反過來怪她。
「我當然要去『地夢得』,至少她們明白自己的斤兩,不會像你一樣自抬身價。」他受夠了她老是用這個借口攻擊他,亦不客氣地反擊回去。
「我自抬身價?」這一擊,確實擊中郝蔓荻的要害,讓她的臉瞬間刷白。
「難道不是嗎?」他回敬郝蔓荻。「你表面上是我韋皓天的妻子,私底下也只是我花錢買來的東西,這跟『地夢得』的妓女有什麼不同?」別自以為高尚了。
「你說我是妓女?」郝蔓荻的臉白得跟鬼沒兩樣,不敢相信他竟然這樣說她。
「我沒這麼說。」他冷酷回答。「我只是說,你跟她們並沒有很大的不同,就看你自己怎麼想。」
意思就是她是妓女,這個混帳怎麼可以如此侮辱她?
「你這個混帳!」無法承受這樣的侮辱,郝蔓荻像只小貓跳起來朝韋皓天撲去,瘋了似地攻擊他。
「你幹什麼?」韋皓天沒料到郝蔓荻會有這樣的舉動,差點來不及回擊,最後還是被他攫住雙手。
「你居然敢說我是妓女?」被強迫嫁給他已經是夠委屈了,沒必要再接受他的侮辱。
「你怎麼可能是妓女?」韋皓天緊掐住她的手腕冷笑。「妓女都知道怎麼對待她的恩客,絕對沒有人像你一樣對著恩客又叫又跳,你想當妓女?還差遠了!先學著怎麼接待客人再說吧!」
換句話說,她連當妓女都不配,這個混帳東西!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生平第一次被這樣糟蹋,郝蔓荻怎麼樣都要討回公道。
「彼此彼此,我也同樣恨你!」被她強烈的語氣戳傷,他亦卯足了勁反傷害她,兩人都不肯認輸。
郝蔓荻瞪大眼睛看著他,恨意全寫在眼底。韋皓天也同樣熱烈與她對看,過了一會兒不文雅地詛咒。
「該死!」他一方面咒罵,一方面將郝蔓荻用力摟入懷中,在她唇上扎扎實實地印上一吻。
郝蔓荻沒想到他會突然吻她,渾身不能動,身體硬得跟殭屍沒兩樣。但對韋皓天來說,貼在他嘴上如花瓣般柔軟的芳唇,卻是他多年夢寐以求,如今終於得到的珍饈,他怎樣都嘗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