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英傑送他來的嗎?因為不忍將她一個人孤零零地遺棄在這世上……
她抬起容顏,淚眼盈盈。
「怎麼啦?」他看出她眼底的迷惑。
「禮傑,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他連名字都跟英傑有點像。難道真是天注定?
「妳願意嗎?」他眼神進出喜悅。
她微笑,盈著淚光的笑顏像放晴的天空,格外清新動人。「禮傑,你喜歡寧寧嗎?」
「寧寧?」他怔住。
「你是不是喜歡她?」
他驚愕。難道她一直這麼想?「寧寧是我學妹,我只把她當朋友。」
「寧寧也這麼說。」她微笑更深,連酒窩都浮出來了。
他惘然,一時不明白她為何忽然問這樣的問題。
她也沒再說話,只是凝睇著他,秋水脈脈,似有千言萬語。
你走不是有點喜歡我?她用眼神,無聲地問。
他忽然懂了,一時意亂情迷,攬過她的玉頸,覆上她的唇——
嗯,很喜歡。
*** *** ***
自從那一吻後,兩人的關係有了極大的進展。
雖然兩人誰也沒明說,但都明白對方的心意,也跟一般戀愛中的男女一樣,想盡辦法找時間相聚。
早上,張禮傑會來容柚家敲門,邀她一起慢跑。那時太陽往往還沒真正露出臉來,山間雲霧繚繞,空氣新鮮得讓人全身活力充沛。
然後,他們會一起吃早餐,通常都是到她家,她會者一壺咖啡,煎個荷包蛋夾吐司,或是切一盅簡單的水果優格。
他到遊樂園監工的時候,她則待在家裡做布娃娃,最近她的網站有個日本客戶下了個訂單,她初次挑戰做日本娃娃,興奮不已。
當夕陽西沉,又是兩人相聚的時刻了,他們會同時下廚,分工合作,各自傲拿手好菜請對方吃。
吃完飯,撐著飽飽的肚皮,兩人會舉杯小酌,他會陪她看卡通,看夜空的星星,跟她聊天。
她告訴他,她從小就很男孩子氣,總是跟附近的男孩一起玩,所以她的朋友們聽說她打算架設網站,賣親手做的布娃娃維生,一個比一個吃驚。
他則與她分享在象牙海岸當義工的所見所聞,包括當地的風土人情,以及他學會的土語。
他們天南地北地聊,話題不斷,往往到夜深入靜還捨不得罷休。
唯一奇怪的是,他似乎不太願意提及他到法國留學以前的過去,只簡單地告訴她他是奶奶一手帶大的。
「我也是我外婆一手帶大的呢,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你爸媽呢?也是嗎?」她很好奇。
他卻不想回答,藉故轉移話題。
她想,他大概是有個不甚愉快的童年,體貼地不再追問。
每個人心裡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欲人知的秘密,也許等他和她更熟一些,更親密一些,他會願意向她吐露。
她不急,很樂意和他慢慢培養感情。
但她不急,卻有人非常焦急。
這天下午,她接到一通電話。
是趙英睿打來的。容柚聽見好友的聲音,心臟噗咚一跳,想起之前曾經答應過他要安排禮傑與他見面,該不會是催她兌現承諾來著?
「哈囉!」她故作輕快地打招呼,暗自祈禱他不是為了禮傑打來的,她還不打算跟他報告最新狀況。「閣下這個大忙人居然有空打電話來?在下真是受寵若驚啊!」
「容柚,我有點事想跟妳說。」他聽起來完全沒心情跟她開玩笑。
她心臟又一跳。「什麼事啊?我正忙著做娃娃呢!你知道嗎?我接到一個日本客戶的訂單喔,要我做女兒節的娃娃,這還是我第一次挑戰做日本娃娃呢!」
「妳聽我說——」
「你一定不曉得,這些日本娃娃還要穿平安時代的和服呢,光是查資料、畫設計圖就忙死我了。」她一連串地說,不讓趙英睿有插嘴的機會。「對了,等以後你的寶貝女兒長大,我也做一組女兒節娃娃送給她——」
「容柚!」趙英睿忍不住了,強硬地打斷她。「妳先別說話,先聽我說。」
「怎麼啦?」她察覺到不對勁。「你的口氣好嚴肅,發生什麼事了?」
趙英睿沒馬上回答,沉默。
容柚聽見他沉重的呼吸,有種不祥預感。「到底怎麼了?你不是要我聽你說嗎?怎麼不說話了?」
「那個張禮傑,」他總算開口。「妳現在還有跟他見面嗎?」
果然還是為了禮傑的事。容柚暗暗歎氣,知道自己躲不過,也只好硬著頭皮面對現實了。
「有啊。」
「妳跟他熟嗎?」
「這個嘛……」容柚猶豫。該告訴他她跟禮傑正在交往嗎?英睿一定會大吃一驚的。「嗯,還算有點熟啦。」
「妳知道他到法國留學以前出了什麼事嗎?」趙英睿問,語氣有些壓抑。
容柚蹙眉,呼吸梗住。「他出了什麼事?」
「……車禍。」
她一愣。「什麼?」
「他發生過車禍。」趙英睿語重心長地說道:「而且失去了記憶。」
容袖胸口一涼。
這是怎麼回事?禮傑出過車禍,而且失去了記憶?「你、你怎麼會知道這迪事?」她激動得略微口吃。「你……調查他?」
「我是調查過了。這個男人出現得太奇怪,我當然必須摸清他的底細,確定他接近妳到底有什麼目的。」
「你幹麼這樣做?」容柚提高嗓音。「他又沒做什麼壞事,你這樣做是侵犯人家的隱私權!」她斥責好友,一顆心怦怦跳,握著話筒的手心開始冒汗。
不知怎地,她忽然覺得恐慌,腦子一團亂,各種念頭交錯,每一個都不是她喜歡的。
她不想知道這些,不想知道趙英睿的調查結果。
「我會這麼做也是為了妳啊。」趙英睿喊冤。「妳聽我說,還有更怪的事——」
「我不想聽!」
「小柚子。」他放柔語氣。「妳冷靜一點。」
叮咚。
門鈴聲響,恰好給了容柚一個逃避的機會。
「有人來了,我得去開門,下次再跟你聊。」說著,她像丟開燙手山芋似的,慌忙掛回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