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每一段等待,都是愛情。
可惜她再也不必等了,因為她不配得到他……
包廂內悄靜無聲,讓她猜不透范兆恩的想法,唯獨他含淚的眼,彷彿在控訴著她的寡情,深深撼動她的心。
德菲杵在包廂拉門外許久,始終沒聽見任何聲響,擔心不已,但她已經不能再出現在他面前了。
這是合約中的條例之一。
「滾!」
驀地,一道咆哮自包廂內傳出,緊隨著是一隻酒杯擲往她所站的方位,撞上拉門上的木條後,匡啷碎了一地。
德菲摀著嘴,終於挪動千斤重的雙腳,傷心欲絕的離開。
包廂內──
范兆恩的俊臉佈滿陰霾,直到一股鹹澀沒入嘴角,他才發覺自己哭了……
這是他第一次為女人哭,也會是唯一一次。
結了帳,他以不要命的車速在高速公路上狂馳,今後,他受創的心自這晚起便冰封住,將不再以真面目示人。
失魂落魄的行走在不知名的路上,左德菲酸痛乾澀的雙眼再流不出淚水。
和心愛的人分離,就好像心活生生被剝除,等於喪失了生命力。
愛有多深,心就有多痛。
德菲像抹遊魂般走過一條接著一條的街道,一如她對未來的茫然無措,腦海中浮現讓她做出此痛苦決定的過程──
一星期前,德菲從電視得知栽培她多年的「莘美護校」爆出財務危機,需要強而有力的企業集團資助,否則將要走上破產一途,宣告廢校。
她不明白為什麼學校會突然陷入財務困境,隔天,她就接到校方打來的電話,希望她抽空回學校一趟,說是有事與她商量。
為此,德菲請了假專門北上瞭解情況,向來樂觀的修女們個個愁容滿面,讓她十分鼻酸。
修女們告訴她,「鼎新集團」有意資助,不過有個條件──
對方指名道姓,要她簽下合約,答應跟男友分手,並不再和他見面。如此他們非但會幫學校度過難關,還會額外給她一筆錢,足夠她過無憂無慮的生活。
那時她才知道,原來範兆恩的母親在半個月前派人跟蹤兒子,他們兩人私下往來的事也是在那時候曝光了。
很明顯的,對方是衝著她而來。德菲忍不住認為,學校的財務危機很有可能是范母為了逼退她的手段。
范母的確抓住了她的弱點,而德菲更確信,如果她不答應,將來還會有更多更多「挑戰」等著她。
況且,她根本不可能什麼事都不做,眼睜睜看著學校倒閉。
除了在合約上簽名,她別無選擇。
最後,對方依約拯救了學校的財務,但德菲並沒有收下額外贈與的三百萬。
即便如此,她還是出賣了自己、出賣了愛情,如此慚穢的她,已經沒資格擁有范兆恩的愛。
這樣是最好的發展吧?
他們都不必再為難,學校的困難也獲得完滿解決。
可是,為何她的胸口又是一陣劇烈絞痛,無法呼吸……
德菲腳步踉蹌,跌坐在路旁,不在乎來來往往的人們對她投以好奇的眼光。
今晚,她不曉得自己能不能安然撐過去……
第四章
一個月後
范兆恩自美國返台,他所提交的行銷企劃十分受到范母的讚賞,對他的表現非常滿意。
這讓范母更相信自己的做法是正確且明智的。
母子倆難得聚在一起同席用餐,范母保養得宜、風韻猶存的臉上帶著罕見的笑容。
「只要依照我的安排,不出三年,總裁的位置非你莫屬。」她優雅的輕啜一口紅酒,一副輕鬆的神情與語調,顯然心情不錯。
范兆恩的俊臉沒有絲毫情緒起伏,僅是默默地進食。
「對了,我有東西讓你看看。」范母回頭,以眼神示意傭僕將她要的東西帶過來。
訓練有素的傭僕沒有浪費一點時間,立刻呈上她所要的物品。
那是一本精緻的黑絨相本,范母親自打開,確認上頭的照片無誤後,才將相本遞給兒子。「喏!」
范兆恩頓了下,緩緩擱下刀叉、接過相本。映入他眼簾的,是個五官秀麗的年輕女孩,噙著合宜的微笑,感覺上是個極有教養的大家閨秀。
他明白母親的意思。
「她是『華明銀行』總裁的小女兒,今年剛從茱麗亞音樂學院畢業,是個有才華、有氣質的小姑娘。」范母積極的介紹著。
范兆恩若有似無的應了聲,態度並不熱衷。
「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就由你代我挑份禮物,親自送給她。」范母的口氣輕緩卻不容置喙。
「我知道了。」范兆恩毫無異議的接受指派,眉頭都沒皺一下。就算他母親要他過幾天跟她中意的女孩結婚,他恐怕也會答應。
早在一個月前、飛往美國的前一晚,他就不打算再為誰付出真心,結婚對象是哪個女人,也就沒有差別了。
范母微笑頷首。這才是她懂事聽話的兒子!他必須延續范家優秀的血脈,妻子人選絕不能馬虎草率。
就算要她當幾次劊子手,為了兒子,她都不會手軟。
用完餐,范兆恩向母親告退才回到書房打開電腦,但他始終無法靜下心來專注於工作,索性駕車出門,到外頭找家店淺酌一番。
或許他待不住的另一項原因,是因為母親在家,無形中給他更大的壓迫……
到美國出差的一個月中,他每天都關在辦公室,以大量工作麻痺自己的痛覺,讓忙碌的腦袋沒空再多想其他無關緊要的事。
那曾是他最厭惡的生活模式,然而,他嚮往的情境已被他曾深愛的女人毀滅。
是的,他已當左德菲是他生命中的「曾經」,一個刻意遺忘的過客。
車子駛至一家英式小酒館,酒館不大,但總是播著他喜愛的爵士藍調,還有他最喜歡的丹麥威士忌。
停妥車,范兆恩推開酒館大門,慵懶悅耳的旋律悠揚的流洩在原木色調的空間裡,客人三三兩兩,並不吵雜,甚至還有些安靜。
范兆恩在吧檯坐了下來,點了一杯喝慣的丹麥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