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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君還四睇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道:「由著你。」他會想要避嫌,是不希冀他日若是她要出閣時,多了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不過,依她那種懶性子,想要出閣,怕是難囉!

  第三章

  微亮的天色繫著一抹灰,弱陽穿不透厚重的雲層,只見淡淡的霧環繞著,教人不由得想要在溫暖的被窩裡再多待一會兒。

  然而,鏗鏘一聲,刺耳的聲響教睡得正香甜的綠繡驚醒。

  她疑惑地睜開眼,不解地蹙緊柳眉思忖了下,卻又突地聽到瓷器破碎的聲響,還夾帶著幾句咒罵聲,她這才猛地想起——她又搬回宅子了。

  對了,老闆八成是在用早膳!

  這念頭一閃過腦際,顧不得身體疲憊得想要再倒回床榻上、也顧不得外頭冷得教她想要再縮回被子裡取暖的衝動,只見綠繡甩開被子,快速地整裝,拉了件帔帛隨即往外跑。

  她開了門跑上渡廊,穿過花廳,一會兒便來到君還四的房前;她大剌剌地開門後,果真見著君還四正蹲在地上撿碎了一地的破碟。

  她忙喚:「老闆,我來就好。」

  她立刻蹲下身,利落地將碎了一地的瓷片撿起,壓根兒不管一頭沒束縛的長髮正在氈子上頭掃著。

  「頭髮。」他沒好氣地拎起她的發。

  「哦。」綠繡隨性地抓攏頭髮,往頸項繞上兩圈,還可以充當保暖的帔子,教人看了哭笑不得。

  「怎麼跑來了?」君還四坐回圓桌旁。

  「我聽見聲響了。」

  「入冬了,你不是貪睡得緊?」幽黑的眸子直瞅著她一頭細膩如絲的烏髮,見著上頭黑透發亮的光澤,不禁有幾分貪戀。

  「可我想,你八成是在用早膳,要不也已經要起身,該有人在旁伺候你洗臉更衣,遂我便來了。」綠繡撿完一堆破瓷片,隨即坐到他的身旁,查看他的手有沒有又跑出一道傷口。

  「有其他人管著。」君還四不悅地別過眼。

  這宅子裡的下人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個,哪裡輪得到她這管事幹這種下人的差活?

  「淺櫻肯定是幫你分勞去了,而你又不愛奴婢近身,誰幫得了你?」綠繡抬眼盯著他,發覺他一頭亂髮,思忖著待會兒要怎麼替他綰髮。

  她可沒綰過發,還不知道該怎麼弄呢。

  「啐!」這點她倒是清楚得很。君還四緩緩的道:「我一個人要洗臉更衣不成問題。」

  「可昨兒個晚上,你卻為了用膳而險些掀桌……」想起昨兒個晚上,可真是險象環生啊,就連最熟稔他性子的淺櫻都教他給嚇了一跳。

  「那是……」

  還不都是不慣用的左手害的?倘若不是因為它這般笨拙,教他連夾菜都夾不起來,他又豈會那般發火?

  「我餵你吧!」她已經拿好箸,一副準備就緒的模樣。

  君還四翻了翻白眼,瞪著她睡眼惺忪的模樣,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給我調羹,我一樣可以自個兒用膳,你儘管口去睡覺,甭管我;畢竟你是個師傅,而不是我宅子裡的下人,甭降低自個兒的身份。」

  瞧她兩眼都快要閉上了,何必這般勉強?

  而且,昨天他不過是一時氣上心頭,隨口說了些重話,沒什麼意思的,她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可畢竟是我害老闆受傷的……」她過意不去。

  「不用了。」笑話,他一個大男人若要靠一個姑娘家餵他用膳,這若傳了出去,還像話嗎?

  「老闆……」

  見她把眼一斂,聲音一啞,他的心不由得又顫抖起來。他不禁瞇起黑眸,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她該不會是……

  「你想喂就喂吧!」啐,連這樣都要掉淚啊?

  女人果真是水做的,動不動就要掉淚,真是的!以往就不曾見她這麼脆弱,怎麼,留到現下嚇他用的?

  「老闆,張口吧。」綠繡立刻一掃剛才的難過,淺挑著甜甜笑意,夾了一口菜湊到君還四嘴邊。

  君還四狐疑地蹙起濃眉,懷疑她根本是在裝哭,瞧她黑白分明的眼,沒有半點淚光,可方纔的情景她真是像極了要掉淚的樣子。

  「老闆?」

  見她催促了一下,他不禁被動地張了嘴,實實在在的教她給餵了一口菜,總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太不像個男人了,居然還要姑娘伺候他!

  ***

  「不知道廚房熬藥了沒,我待會兒再過去瞧瞧。」綠繡夾著飯菜,配著清湯,一口一口地送進君還四的嘴裡。

  「你的動作能不能緩緩?」見她動作利落,君還四不禁有些喘不過氣地向她喊停。

  她以為她現下是在餵豬不成?知道她幹活兒相當俐落,可餵他用膳時,能不能把動作放慢些?

  他又不是布匹……

  「啊——」見他嘴裡一大口的飯菜,綠繡有些赧然地垂下眼。

  「倘若不想喂就不要喂!」君還四含糊地道。

  他激憤地把滿嘴的飯菜囫圇吞下腹,凶狠的直瞪著她,見她仿若有些歉意,他不禁又道:「得了,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就甭放在心上。」

  啐!相處三年了,不懂他的性子,也該知道他這個人向來有口無心,即使說的話再難聽,也沒有責備的意思,只不過是嘴硬隨口說說罷了。

  「我知道。」綠繡偷偷地揚起一抹笑,又不著痕跡地掩去。「老闆,關於這一回絲造大會,你可想到要繡什麼東西了?」

  「還沒想到……」君還四想替自個兒倒杯熱茶,可熱茶沒對準杯子裡倒,反而是倒在桌上。

  「該死!」

  混帳,就連倒杯茶都這般難嗎?

  君還四揚起手裡的白玉瓷壺,氣得直想往地上砸,卻教身側的綠繡給一把抓住了。

  「老闆,我替你倒吧。」她連忙搶下壺。

  君還四側眼睇著她,微惱地抿了抿唇,瞪著她幫他倒上的茶水。「活像個廢人似的,真是教人急死了。」

  平常事事都得要仰賴這一隻手,可偏偏這回掌骨折了,以後別說要與人談生意做買賣、別說要批閱帳本,更遑論要參加今年的絲造大會了,他就連最基本的用膳、倒茶、整衣都成問題……樣樣事都要有人在旁伺候著,這同個廢人又有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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