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金日很誇張的拿眼左右張望。「我可沒瞅見翠袖在哪兒,躲床底下不成?快,把她叫出來,我想瞧瞧她!」
鐵保失笑。「是福晉威脅少夫人,說若是她堅持不肯去跟大家一塊兒吃餛飩的話,王爺會生氣,又那麼恰好王爺哼了一聲,頓時嚇得少夫人半句話不敢多說,慌忙跟著福晉去了。」
「額娘……」金日哭笑不得,又咳了好幾下。「真詭詐!」
「大阿哥,」鐵保看著金日。「您精神還好吧?」
「好又怎地?不好又怎地?」金日沒好氣地反問。
「奴才該去通知福晉說您清醒了吧?」
「去通知少夫人,福晉就不必了!」金日喃喃道。
鐵保又失笑。「是,奴才去通知少夫人,可您千萬別亂動呀!」
「等我能動的時候,你再來跟我說這話。」金日咕噥,喘咳著,疲憊的闔上眼,就這麼幾句話,他已經累得可以再睡上三天三夜了。
片刻後,就在他將睡未睡之際,他聽到門外有說話聲,卻怎麼也睜不開眼來。
「額娘,您不進去?」
「不,他最想見的人是你,你先進去吧,我們待會兒再進去看他。」
未幾,他感覺有人坐到床邊來,軟軟的小手小心翼翼的貼放在他胸前。
「夫君?夫君?」
有人在呼喚他,低柔的輕喃中透著迫切的期盼,他卻依然睜不開眼,於是,他握住放在他胸前的柔荑,眼睛打不開,那就張嘴說話吧!
「躺下來。」
「咦?」
「陪我睡,好久沒讓你嘗嘗我的『騷』勁兒了呢!」
「……」
*** *** ***
雖然沒真的又睡上三天三夜,金日這一覺可也睡到了翌日幾乎同一個時辰才醒過來,喝過藥和魚湯之後,總算又多長了些精神,鐵保很識相的自動退場,和何倫泰一起守在房門外,免得待會兒被某人拿掃把轟出去。
待閒雜人等一離開,金日便要翠袖坐近他點,仔細審視她片刻後,心疼的撫挲她憔悴的臉兒。
「瞧你,這般勞悴,那些該死的藏人究竟是如何挫磨你了?」
怎麼也沒想到,才兩句話而已,原本還溫馴地任由他撫摸的翠袖,突然像個孩子似的放聲嚎啕大哭起來,金日一呆,頓時倉皇失措地慌了手腳。
「咦咦咦?你……你這是怎麼了?該死,那些藏人究竟對你做了什麼?讓你餓肚子?鞭打你?還是……」不知道他想到什麼,話猛然頓住,怒氣沖沖的掀開被子要下床。「可惡,我要去分了他們的屍!」
翠袖慌忙按住他。「不用你去,他們已經被分屍了!」雖然不是左右兩半,但上下兩截的「效果」更驚人,他應該會滿意。
「呃?」
「而且他們也沒有對我怎樣,是……」翠袖哽咽著拉回被子幫他蓋好。
「是什麼?」
「你。」
「我?」金日一時茫然,繼而啊的一聲,「你等了倍兒久是嗎?對不起、對不起,我們已是沒日沒夜沒死活地趕路了,可是……唔!」他的嘴被摀住了。
她搖搖頭,抽噎著。「可不可以……請你答應我……」
拉開她的手,他點頭。「你說,我什麼都答應!」只要她不掉淚,什麼都行!
她淚眼汪汪地瞅住他。「不要再那樣糟蹋你自己的身子了好不好?」
沈默一下。
「我沒事了。」他小小聲說。
她不語,依然瞅定他,淚水猛往下掉。
「我……」他不太自在的咳了咳。「真的很好。」
她仍是無言,繼續瞅定他,抽噎一下,淚水掉更凶。
「別……別這樣嘛,」他不安的咧咧小嘴兒。「我真的沒事了,最多再喝上幾天藥,包管又生龍活虎了!」
她還是不吭聲,瞅他瞅定了眼,抽噎好幾聲,淚水像瀑布一樣。
他歎息。「我答應。」除非有不得已的狀況。不過後頭一句只能在心裡頭念著,可不能真說出口。「現在你可以把眼淚收起來了吧?」
見她抹去淚水後,眼眶還是一圈紅,他不禁心疼的把她攬入懷裡。
「以後別再哭了,我會心疼啊!」
「那就別讓人家哭嘛!」翠袖倚在他胸前,低喃。「你說我憔悴,你自己卻早已瘦得不成人形,你說你心疼,我的心更痛……」
「好好好,是我不對、是我不對,我以後不會了!」
金日趕緊低頭認錯,但翠袖彷彿沒聽見似的繼續呢喃著。
「以前我不瞭解心痛是什麼感覺,總是會好奇,現在我瞭解了,卻又不想知道了……」
「翠袖,我發誓不會了!」
「難怪娘說單純也不是壞事,起碼我不會這麼難過……」
「翠袖,我……」
「可是我終究還是瞭解了……」
「翠袖……」
「真的好難過喔……」
不管他怎麼說,她一逕自顱自說自己的,金日不由啼笑皆非,沒轍,只好使出最後一記絕招,噘起小嘴兒,嘟過去……
當滿兒領著一群人殺進房裡來時,正好瞧見一副十分滑稽的畫面。
某人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好不容易才止住老婆的自言自語,明明已經臉色灰白得快暈厥過去了,還死不認輸的一邊喘咳,一邊硬把抖個不停的雞爪子伸進老婆的棉襖裡,就像那種七老八十又去咬嫩草的老牛,都已經進棺材半截了,還妄想再多吃兩口新鮮嫩豆腐後才甘願嚥氣嗝兒屁。
男人本色就是得「奮鬥」到最後一刻!
很不幸的,老牛才剛咬到半口嫩草,嚼都還沒開始嚼,眼前突然冒出一大票觀眾,雙方先是同時呆了一呆,繼而你瞪我、我瞪你的乾瞪了半天眼,他不想半途而廢,拚命使眼色要他們滾蛋,但觀眾們硬是一動也不動,也擺明了一旦進了場就不打算退場。
如此尷尬的場面,雙方竟然能夠保持曖昧的原姿勢僵持不下,誰也不肯先投降,可見某對母子的臉皮確實不是普通的厚。
直至某只小手拚命拉扯老牛的衣袖,扯得整條袖子都快被扯下來了,老牛這才不情不願的把爪子從嫩草的棉襖裡抽出來,懶洋洋的鬆開環住她的手臂,讓俏臉紅透半邊的嫩草連滾帶爬的逃下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