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狂爵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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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吉匡軒轉頭看看天色,四周除了透過窗簾的微弱月光,一片深沉。

  長夜未央,他卻已幾度夢迴。

  他從床上坐起身來,撫撫額角,深呼吸幾口氣,緩和心底悶塞和頭暈的狀況之後,那個夢卻依然盤旋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真實發生過的舊事,化成夢境,糾纏在他每夜的睡眠裡……

  那個早已從他生命中抽離的女人啊!

  羽羽,為何入我夢來呢?

  夢境有時是黑白的,朦朧模糊得像在看古老昏黃的皮影戲,有時是彩色的;清晰得像在看高優質畫面的電影。

  模糊時,他只能描繪她低首垂淚的絕望側影;清晰時,她臉上的淚珠和顫抖的慘白雙唇,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聲音,聲音也好清楚,他聽見她低泣的聲音,也聽見自己冰冷無情說話的聲音——

  「我答應分手,可是我要孩子,請你成全我……」

  「別再說了,羽羽。」

  「你這麼冷漠,匡軒……我會恨你的!」

  夢境總在她最後的哀求中結束,而吉匡軒每次都在這時驚醒。

  如果不是這夢來提醒他,他都忘記自己曾經那麼狠心和絕情過。

  當時他為什麼不要孩子?又為什麼執意分手?

  事過境遷,他找不到當時堅持分手的理由。

  這個夢讓他省思當年的自己是多麼冷酷、薄情。每每再回顧這段往事,他的心愈來愈痛,悔意愈來愈深,思念舊人的情愈來愈濃。

  他不該那樣冷絕的對待羽羽。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人生能夠重來,他絕不會允許自己對她做出這麼狠心的事情!

  哎!想這些有什麼用?人生怎能重來?

  歲月悠悠,十年過去了……

  她應該早就結婚,甚至擁有美滿的家庭了吧?像她那樣柔情似水、熱情滿懷的女人,該被真正的好男人呵護著。

  她還記得他嗎?她還恨他嗎?她還為那無緣的小生命偷偷哭泣嗎?

  這第N次的舊夢,除了下半夜不可避免的失眠,還額外丟了一大堆疑問給他。

  此時此刻,他的心裡有太多的「想知道」……

  第一章

  駱家大陽台上,涼爽的風徐徐吹拂,這是個很適合與知心好友聊天喝下午茶的春日午後。

  「阿姨,妳這次要抱我嗎?不然,我要走了喔?」駱茉五歲的小女兒易雲晞一雙胖胖的手伸到苗潤羽面前,很好心的詢問著。

  她小小的腦袋瓜總是想不明白,這個阿姨為什麼每次都用充滿關愛的眼神望著她,一副很想抱她的模樣,卻從來沒真正抱過。

  苗潤羽臉上掛著和氣的笑,遲遲不敢伸出手將那柔軟白嫩的小身體抱個滿懷。

  「雲晞,來姊姊這裡。」十歲的老大易雲昀對妹妹百般疼愛,她也知道這個美麗的羽羽阿姨對小孩有濃厚的矛盾情結,體貼地將妹妹帶進屋去,乾脆讓她眼不見為淨。

  「又溜出來吵阿姨了?」駱茉正巧端著托盤走來,故意凶凶地睨了雲晞一眼。

  「阿姨每次都好像很想抱我,最後又不抱,奇怪ㄋㄟ。」雲晞非常不諒解地指著苗潤羽,稚嫩的語音跟嘟嘴的逗趣模樣,可愛得很。

  苗潤羽仍只是笑,朝雲晞擺了一下手說拜拜,對她的抗議卻沒有任何反駁。

  這樣惹人愛的小孩誰說她不喜歡?她喜歡!但就是因為太喜歡,才不敢碰。小孩不是洋娃娃,去買就有的呀!

  「小孩子,很煩喔?」駱茉將茶點取出放在桌上,笑著說。

  「有得煩,也是一種幸福。」苗潤羽淡然一笑。

  與駱茉同齡的她,臉上也不太看得出歲月的痕跡,可能基於保養得宜,再加上天生麗質,讓她看起來好像只有二十幾歲。儘管年輕時的風采依舊,她的笑卻總是那麼淒楚而感傷,令人心生憐惜。

  駱茉點點頭,沒有得意之色,僅表認同。在好友感情受創後,她們兩人間的相處模式也由活潑變得內斂。

  面對她的鬱鬱寡歡,駱茉不再多嘴搞笑,選擇成為一個體貼的傾聽者。只要苗潤羽願意說,她就認真聽,她從不說不著邊際的安慰,也不提不受用的意見。

  就只是聽,給予她溫暖的眼神和微笑,若說到傷心處,兩人也不會痛哭流涕,在默契之中靜靜淌幾滴淚,連面紙都不用,只消手背拭一拭,就過了。

  常常,兩人也只是靜靜地喝著茶或咖啡,看著山,聆聽風拂過樹梢的清響,彷彿那細細碎碎的「風言樹語」就是她們知心的交談。

  苗潤羽傷過、痛過、恨過,這一切駱茉都懂,正如同自己也曾經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愛與愁,所以她知道該用什麼方式去支持一個朋友。

  「茉,我最近一直想起那件事,不管什麼時候,只要我的腦子一閒下來,那些片片段段就全湧上來,一點空間也不留給我。」苗潤羽的語氣輕幽,讓人聽起來覺得憂鬱,但她的表情卻平淡無波。

  那麼痛心的事,她描述起來卻那麼輕,那麼淡,一點情緒起伏都沒有。

  「辛苦妳了。」駱茉輕輕拍拍她的肩膀。

  「辛苦嗎?的確是!要戰勝如猛獸般的回憶,真的很辛苦。我被追捕得很累。」仍是平平淡淡的,換成別人鐵定是崩潰的狂喊哭號。

  她痛恨過,卻從來沒有怨天尤人,只有永遠療不完的傷口。血肉若沒有完全重生長好,結痂也徒是個假象的痊癒,一旦不小心被翻開,裡頭仍是敗壞。

  她的傷,結了痂之後,都來不及等它自動脫落,就又被自己的粗心給撕裂了。

  好似,她已經跟這傷口有不解的冤仇,矢志不願見它重生。

  「我陪著妳,妳不要怕,累了就來我這裡休息一下,我會陪著妳。」

  「其實,我每次來,都是因為妳那兩個寶貝。」苗潤羽淒迷一笑,為自己矛盾的行徑感到無奈。

  駱茉點點頭,久久未語。她早就知道了!

  「當年我太懦弱了,總是順著他。」苗潤羽不敢直接說出「他」的名字,在輕淡的語氣裡隱藏著大量的哀傷,眼底幽幽閃著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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