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陌上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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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頁

 

  翠玲和李穎是最知心的朋友,她皺皺鼻子,挺看大肚子過去把電視「啪」的一聲關了,還重重地哼了一聲,她那神情明顯的對葉芝兒有敵意。

  「台北市就快掀起另一陣血雨腥風,等著瞧好戲吧!」翠玲說得很是幸災樂禍。

  「血雨腥風?!」少良凝望著李穎。「那個什麼枝兒!葉兒是拍武打流血片的?」

  「這是翠玲的誇張和幻想力,」李穎還是笑,卻笑得辛苦。「芝兒和我們是同班同系,是系花!」

  「她是系花,你是校花?」少良半開玩笑。

  「我是一根草!」她漠然地。

  「疾風中的勁草!」他加了一句。

  「如果在疾風中。我是蒲公英,一下子就吹散了,散得連一陌上歸人絲痕跡都沒有!」她說。

  他沉默片刻,溫厚的手掌輕輕放在她纖長的手上。

  「我有這耐性,我走遍天涯海角去替你找回失散的每一絲花瓣,」他深沉又誠摯地凝視她。「我要你完整!」

  李穎輕輕一抖,他的手掌像一塊烙手的鐵,他的話像一根刺心的針,她害怕地退縮了。

  「對不起,我——」她站起來,抓緊了皮包,轉身抓住正在一邊的翠玲。「我想回去了,我——我還有一段明天要交的稿,我得回去寫,我——」

  「我送你!」潘少良不只有耐心,他還勇往直前。但是他不知道,他可能碰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我今天值夜班,也該走了!」

  翠玲看看李穎,又看看少良,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好,少良送你,反正順便,他有車!」翠玲很高興的。「少良,你得感謝我給你送大作家回去的光榮!」

  「要不要我報答你!」少良笑。

  ☆☆☆

  李穎和方同文及幾個老同學打過招呼,匆匆走出大門。她沒有堅持不要少良送,送她回家又如何?她是絕不可能接受他的,她——她——怎麼說呢?除卻巫山?

  少良的白色寶馬二まま二停在樓下,她坐上汽車的時候已經絕對冷靜下來。她只說了地址,就不肯再出聲,一直從四維路到她家的陽明山。

  「你家園子好大,環境好靜,是寫作的好地方!」他由衷地說:「現在的人都流行住陽明山!」

  「不是流行,」她推門下車。「我家在這兒住了快二十年,我不是個跟潮流的人!」

  「葉芝兒是?」他盯著她看。

  她呆怔一下,用力關上車門,轉身疾行。

  「你為什麼不去問她?」她扔下的一句話。

  她,葉芝兒。

  ☆☆☆

  韋思烈把他那輛心愛的銀灰色「保時捷」跑車停好在大廈樓下的停車場裡,才抱著超級市場買來的大包食物上樓。他往在十樓,是這座大廈的最高一層,將近七十坪的房子不能算太大,他一個人住裡面卻也顯得冷寂。

  房子是租來的,連傢俱、擺設都是租的。他是美國回來的客座教授,合同簽的是一年,一年以後的去留未定,所以沒有買房子的打算。

  他用鑰匙打開大門,撲鼻而來的是一陣濃郁的香水味,他還看見臥室裡的燈光。在門邊微一遲疑,那兩道濃眉已鬱結起來,充滿男性魅力的性格臉孔上一片冰霜。

  他把大包食物送進廚房,扔開車鑰匙,這才慢慢地走向臥室。他有六呎高,不瘦不胖,頗有健康的運動家線條,他那雕刻一般的臉孔和那比海更深更冷的黑眸,很令人驚心動魄。

  他的床上躺著一個女孩子,性感的髮型,性感的姿勢,還有那野得狡猾的眼睛,她稱不上很漂亮,卻是時代尖端,充滿爆炸性的形象。

  「你來做什麼?」思烈毫不客氣地瞪著床上的女孩。

  「嗯——家裡的晚餐不對口味,而且有個宴會,想要你陪我去!」女孩子一翻身坐起。

  「沒空,」思烈臉無表情,冷冷地指著大門口。「你找別人陪你去!」

  「韋思烈,你敢!」女孩子扭著腰站起來,凶悍的模樣像潑婦。「你一定要陪我去!」

  思烈冷然看她一眼,轉身走出臥室。

  女孩子赤著腳追出采,從背後一把抓住思烈的手臂,他反應迅速地一把揮開她,任她踉蹌地倒在沙發上。

  「不要拉拉扯扯,我們已經簽了字分居,我現在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他說。

  「分居又怎樣?我喜歡的話隨時可以回來,」女孩子狡猾地笑陌上歸人起來。「名義上,我還是韋思烈太太!」

  「分居是你提出的!」思烈又氣又怒。

  「自然是我,」女孩子笑得花枝招展。「我喜歡變化,喜歡刺激,分居可以刺激我,可以令我生活起波濤,不分居才是傻瓜!」

  「那麼你去追尋變化、刺激、波濤好了,我這兒只是一成不變的死水!」他嘲諷地。「你走吧!」

  「如果不清楚你是一成不變,我怎麼會要求分居?」她眨眨眼,好得意似的。「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可以佔有你!」

  「你快走,」思烈臉都氣青了,偏偏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你不要惹得我真發火!」

  「真發火又怎麼樣?」她挨近他。「像在美國一樣?打我?」

  「葉芝兒,你——」他重重哼一聲,大步返回房裡,並迅速反鎖房門。

  ☆☆☆

  這惹火的、性感的、野性卻又狡猾的女孩就是葉芝兒。李穎、陳翠玲她們的同學,一個思想新潮邪氣,行為怪異的叛逆的模特兒。她隨著結婚兩年又分居的丈夫韋思烈回國,展開了她多姿多彩的社交生活,同時又好像對思烈並未忘情,糾纏不清。他們並設有住在一起,卻又三天兩頭的來找他,諸多要求,藉故逗留,使得思烈這個退職丈夫煩惱不堪,卻又無可奈何。

  事實上,她名義上還是他太太,他不能太拒她於千里之外,以她的脾氣,沒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他是大學電機系的客座教授,無論如何要顧及自己名譽、面子,所以內心儘管痛苦、厭煩,表面上只能忍耐,他實在不想成為報紙上社會版的頭條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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