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顧正棠僵硬地點個頭,道:「我剛剛好像聽到門鈴聲。」
「弄錯地址了,花店的人吧。」Julie聳聳肩,想起剛剛那位小姐抱著盆栽。
他沒多問,視線卻落在她身上的睡衣。那是木蘭送他的睡衣……
Julie吐了吐舌。「我昨晚睡得不舒服,自作主張地從衣櫥裡拿了這套睡衣來換,你不介意吧?」
他頓了頓,才說:「不會。」
然後他也在沙發上坐下,但是神情沉重,滿是懊悔。
昨晚的他,太荒唐。
「抱歉……昨晚我失態了。」
「也、也沒什麼啦……」見他這麼低聲下氣,豪放大膽的Julie反而有些彆扭。有必要這麼嚴肅嗎?
其實也真的沒什麼。
昨夜他們一來到他的住處,他就緊緊抱住她,在她頸邊磨蹭著。當時她還為他的主動暗爽不已,以為會有個火辣到不行的夜晚,正準備告訴他她的皮包裡有十種不同口味的小帽帽,沒想到——
他忽地一把推開她,直說:「聞起來不對……味道不對……」
哇咧∼∼她差點氣暈,她哪裡聞起來不對?她灑的是Gucci耶,明明就香噴噴的好不好!天大的慾火也絕對被這種侮辱澆到熄透透!
她正想發飆,卻見他頹喪地跌坐在床沿,嘴裡喃喃道:「木蘭身上的味道不是這樣……妳不是木蘭……」
然後他不斷地向她道歉,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連她看了都有點心酸,一把怒火一下就消了。
結果就是,他睡沙發,把唯一的臥室留給她。
現在想想,幸好他們什麼也沒做,看看他,只因為一個擁抱就自責得像犯了滔天大罪,要是他們真的做了,恐怕他今早會切腹謝罪。
不過她很好奇一件事。「那個叫『木蘭』的小姐跟我長得很像嗎?」
「不,一點都不像。」
「那你為什麼把我當成是她?」
為什麼?真是個好問題,顧正棠苦笑。
在明亮的日光下,他更看清楚了Julie的模樣,木蘭比她高些,也沒她豐滿,兩人的五官更是天差地遠,唯一的共同處,就是那對酒窩。
剛剛Julie向他道早時也露出了酒窩,卻不再讓他感到熟悉,他昨夜怎麼會把她誤認是木蘭?
「我喝太多,昏了頭。」他告訴她。的確,他昏了頭。是思念過度?還是酒精過量?也許兩者都是。
思念真是種可怕的東西,只需一點酒精的催化,便足以蒙蔽他的理智、模糊他的視線,只差那麼一點,他就可能鑄下大錯。
即使他愛的人愛著別人,很可能根本不會在乎,他卻無法原諒自己。
又來了,Julie心想。就是這種悵然、失神的模樣讓她的心軟得一塌糊塗。沒辦法,受愛情折磨的帥哥就是特別惹人心疼,可惜他心裡的那人不是她。
「我去換衣服,也該走了。」她說。再待不去她恐怕會忍不住把他撲倒,狠狠地「安慰」、「疼愛」一番。
不久後,Julie離開,顧正棠開了計算機準備看郵件,順手也拿起手機查看。
昨晚出門時忘了帶手機……呵,又是一個他平時不會犯的疏忽,不過週五晚間也不太可能有人來電。
但是這次他錯了。
心像是被什麼猛地撞擊了一下,他瞪著手機螢幕。
木蘭來過電話?!她昨晚打過電話找他——
*** *** ***
如果有人現在問木蘭什麼是世上最悲慘的事,她一定會說——
天底不最悲慘的事,莫過於在失戀的週末中午,因哭過的眼睛腫得比核桃還大,不敢出門,只好一個人在家,煮飯給自己一個人吃,然後發現食物難以下嚥。
木蘭坐在電視機前,拿著湯匙把盤子上的炒飯翻來攪去,食慾全無。
這份簡易午餐是她用青蔥、火腿丁、蛋和電飯鍋裡的冷飯炒出來的,看起來也算色香味俱全,可是不知怎麼,她感到微微反胃。
是心情的關係吧,平日愛吃的炒飯,今天看起來有點噁心。
她索性丟下湯匙,拿起電視遙控器,打算找個有好看節目的頻道。
沙發旁的電話響了,她伸手撈起聽筒。
「喂?」有氣無力地開口。
電話彼端沒有立即出聲,過了兩秒才傳出:「木蘭……」
是正棠!木蘭幾乎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木蘭?」遲遲沒聽見回應,他又問。「是妳嗎?我是正棠。」
冷靜點!木蘭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剛剛屏住了呼吸。
「噢、嗨。」她說,並祈禱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夠平穩。「好久沒聯絡了,你好嗎?」
有夠假的!木蘭唾棄自己。
其實她只想劈頭問:你為什麼打電話來?是不是要跟我解釋你家出現的那個野女人是誰?
「我……」他頓了頓。「我看到妳昨晚打過電話給我……有什麼事嗎?」
強烈的失望席捲而來,木蘭的心沈下。
原來這就是他來電的原因,真是……耍白癡也要有限度,他又不知道她去找過他。再說,交女朋友是他的自由,他何必向她交代?
「沒什麼,只是家裡那台PC有點問題,想問你怎麼弄。」她信口胡謅。
他都已經有了新歡,總不能坦承她想跟他復合吧?她丟不起這個臉。
只是,鼻頭又有些發酸了……
「PC出了什麼問題?」
「沒什麼,我已經找朋友幫我修好了。」她再度撒謊,心裡卻又苦又澀。
他靜默片刻,問:「妳那位學長幫妳修的?」
「嗯。」她咬著唇,有點後悔自己撒了謊。謊言總是需要更多的謊言來掩飾。
「他……對妳好嗎?」
「很好。」像是為了證明似的,她故作輕鬆地接著道:「他一有機會就會帶我出去玩,我們上次還去翡翠灣玩了飛行傘,那種飛起來的感覺真的很棒。」
他半晌沒說話,之後才低聲說:「那很好。」
木蘭沮喪,覺得自己好幼稚,明知他不可能吃醋,她幹麼要說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