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顧正棠欲言又止,卻問:「妳……愛他嗎?」
胃驀地一揪,熱意襲上她的眼眶。
太諷刺了,這個絕口不提愛的男人第一次主動說愛,竟是問她愛不愛別人。心,好痛……
「當然嘍。」她強顏笑道,視線卻已模糊。「怎麼會不愛?他還問我要不要跟他去意大利玩三個月,我正在考慮什麼時候辭掉工作,反正他已經承諾養我一輩子,你大概不曉得,我一直都很想去意大利。」
經過一陣長長的沉默之後,他說:「我知道,記得有天旅遊頻道在介紹意大利的時候,妳連零食都忘了吃。」
他竟然知道……熱淚一下子飆了出來,木蘭趕緊伸手抹掉頰上的淚水。
別傻了,她告訴自己。正棠的腦子向來跟計算機有得拚,他會記得這種小事也沒什麼稀奇。
「木蘭,我——」
「抱歉,改天再跟你聊,我還有約會!」不等他說話,她連忙掛上電話。
撐不不去了,再多開口,她一定會破功。
把電話拋到一旁,木蘭趴在沙發上嚎啕大哭。
*** *** ***
電話的那一端——
顧正棠下顎緊繃。一動也不動,手中緊緊握著已經斷訊的手機。
心口在滴血,他卻能維持平穩的語調,真該有人頒個獎牌給他。
木蘭剛剛親口對他承認她愛著別人,每個字都像利刃戳在心版上,他從未想過,言語的殺傷力竟有這麼大。
他感覺,身體已被絕望撕裂。
忽地,他揚臂,狂烈地把手機甩了出去,力道猛得讓小巧的通訊裝置直直落在房間另一端的牆上,粉碎墜地。
像他的心。
他真是傻,傻到家了。
一得知木蘭來過電話,他就成了坐立不安、緊張兮兮的呆瓜,花了一個早上的時間想著該對她說什麼,想著該如何表達他的心意。
希望,就像顆邪惡的種子,在他體內萌芽,給了他虛幻不實的期盼。
他以為,也許木蘭有什麼重要的話想對他說:他以為,也許他還有機會讓她回到自己身邊。
呵,他以為啊……
他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愛自以為是地假設事情了?
顧正棠跌坐在椅子上,把臉深深地埋在雙手中。
他想大笑,可是眼睛刺痛著,指縫間,是熱燙的濕潤。
*** *** ***
星期天,木蘭跟喬風約在一家咖啡店裡見面。
「妳已經下定決心了?不再多考慮?」
「對。」木蘭低著頭不敢看喬風,內心十二萬分地愧疚,因此沒瞧見他眼中流露的失望。
今日她約他出來,為的就是歸還那張前往意大利的機票。
「看來我終究是遲了十年,嗯?」喬風神色平和,聲音裡有著遺憾卻無怨意。事實是,他對木蘭的決定並不太訝異,心裡也早有了準備。
「對不起。」她的頭垂得更低。
「沒什麼好道歉的,愛情這回事原就勉強不來。」喬風溫言笑道:「木蘭,妳打算讓我一直對妳的頭頂說話嗎?」
她連忙抬頭,試著解釋道:「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跟你在一起一直都很愉快,只是……只是……」
「只是喜歡跟愛畢竟還有一段距離。」喬風替她說了她無法說出口的話。
她只能沉默以對。
喬風的眸光黯了黯,但很快地恢復神色。
「是因為那個曾跟妳同居的人嗎?」
她訝然,緊接著惶恐道:「我從來沒有玩弄你的感情的意思,我也是到這兩天才明白我對他的感覺。」
喬風失笑。「我不認為妳有本事玩弄任何人的感情。」她太直接、太不擅長掩飾。
雙頰一陣赧然,木蘭無話可說,她的確沒那本事,只是對喬風,她仍是不免歉疚。有好多年,她惦念著他,想著如果他們當時沒分開,會是什麼樣的情景,然而……然而後來她遇上了正棠。
即使正棠並不愛她,她的心卻再也裝不不別人。
喬風注視了她許久,又說:「我一直以為我們能延續當年的情緣,可是我錯了,不過我至少學到一個體認……有些事情,在錯過一次之後,便是永遠錯過了,十年前我沒把握住機會,現在變成這樣,怪不了別人,所以,妳不需要自責。」
木蘭看著他,眼眶不禁微微發熱。他是想讓她好過些吧……
「妳該不會是感動得要哭了吧?」喬風恢復一貫的開朗,戲謔道:「拜託妳千萬別哭,不然人家咖啡店會以為他們的甜點太差勁,難吃到讓人掉眼淚。」
木蘭忍不住笑了,本能地低頭看向桌上只吃了一小口的起司蛋糕。這家店的起司蛋糕很有名,所以她點了一塊,但是不知怎麼搞的,她就是沒什麼胃口。
事實上,這兩天她一直食慾不振,見到任何食物都覺得有點噁心。
說時遲那時快,一陣反胃感襲來,她趕緊對喬風說:「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
在洗手間裡,木蘭乾嘔了一會兒,直到那股不適消失,她才用冷水清理了一下自己。
這時,一名婦人帶著個四、五歲大的小女孩走了進來,木蘭側身讓出空間,這一剎那,一個駭人的念頭擊中她。
小孩……她的月事有多久沒來了?!
記得上次正棠向她求歡,照例用了保險套,可是為什麼她的經期遲了?為什麼她這兩天會有噁心、反胃的現象?
木蘭忐忑不已地回到座位上,與喬風只多聊一會兒便向他告別。
回家的路上,她衝進看見的第一家藥房,買了驗孕棒。
就在這天,她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
她懷孕了。
第九章
江木蘭再次見到顧正棠,是在鄭飛燕與趙承俊的婚宴上。
婚宴在一家五星級飯店中舉行,賓客坐滿了至少五十桌酒席。
不知是這對新人刻意安排還是無心之舉,顧正棠被趙家親友團拉著與他們坐同桌,江木蘭和錢良玉則被安置在女方親友的席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