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一片寂靜,數十雙眼直盯著狼狽起身、面子盡失的鄭浩然,
臉上有著受辱和不堪遭受此等對待的憤怒,箭步追上已踏出門坎的女人,一掌粗魯的攫住她的玉臂。「姑娘何必如此動粗?我純粹是好意邀請妳,妳別把我白傲山莊的人看成是好欺負的對象,這般高傲做什麼?」
女子不為所動,該說她自始至終都是冷凝著一張臉,但她的眼神卻驟然變冷。「放開我。」
「除非妳告訴我妳的名!」或許因為出生富貴,多少沾染上富貴子弟的習性,鄭浩然端出公子爺脾氣來,自認受他青睞的女人不該這麼不識抬舉。
「你找死嗎?」她的聲音如同眼神一樣冰冷,一個旋身,玉指反扣在這斗膽碰她的男人肩上,絕艷的嬌容上有抹冷笑,她加重指勁,灌入一股寒氣入他的肩胛穴。
一股如萬蟲啃食般的痛楚,令鄭浩然嘶聲大喊,整個人在地上不停翻滾。
女子冷眸一掠,不想欣賞他難聽的破嗓門,朝外邁了幾步。
「人家姑娘明明都講白了,還非要強留她,不是自己找打嘛!」
涼涼的聲音自她身後竄出,寒目輕輕一兜,朝那蹲坐門邊,衣衫襤褸,披頭散髮的男人看了一下才離去。
那雙眼像兩潭深邃無底的冰寒湖水,讓人打從心底起了寒意,男人搓搓身子,差點以為嚴冬提早幾個月到了呢!
回首聽著眾人嘴裡不斷辱罵著那名惡毒的紅衣姑娘,男人撇撇嘴,「怪了,明明是這傢伙無禮在先,怎麼沒人指責?」
「你這乞丐囉唆什麼來著!」店小二揮動著掃帚,對這熟悉的聲音蹙起眉,忽地頓悟般地叫道:「原來方才就是你在這裡嘰嘰喳喳的,去去去,你這乞丐還不快滾開,別擋在客棧門口,把晦氣沾進來!」
不讓店小二的手沾上自己的衣袖,男子利落一閃,退到幾步遠,嘟囔道:「要我走就說一聲,別這麼不客氣的動手動腳,我只不過是想進來叫籠包子吃吃,居然說我像乞丐。」
「笑話,你這身模樣,不是乞丐是什麼?」
被指著鼻子罵乞丐的男人低頭審視自己一身沾泥又沾土的打扮,嗅了嗅微帶霉味的衣袍,啐嘴一聲。「嘖嘖!原來我還真像個乞丐咧!」
露宿林野半個月,是該找個地方打理自己了。
堵在客棧門口看熱鬧的人群一時半刻是散不了,摸摸空腹已久的肚皮,男人對著橘紅色夕陽苦笑,客棧進不得,看來又得露宿林野了。
*** *** ***
叢林密集的郊野,「咻咻」飛掠過數十道身影,從四面八方而來,齊一朝同一目標逼近。
「女魔,看妳往哪裡逃!」
語落,各方好手從高空落下,各自擺好陣勢站定位,將一襲火紅色衣的女子團團圍住。
「妖女,這次聯合我們六大門派,定要將妳就地正法,以祭在妳手下枉死的冤魂。」手持拂塵的白眉長者指著中央女子大斥著。
湅無心面無表情,冷冷清目繞了一圈,這群人真不膩,追殺她一天一夜都不肯休憩。
「昨兒個算妳命大,讓妳逃脫,今日我就要為莫掌門報仇!」
一個手勢,眾人齊一擁上前,各自使出看家絕招來對付湅無心;就見一條紅光穿梭在刀光劍影之中,輕而易舉地橫穿低掠過一樣樣置她於死地的狠招。
一刻過後,仍舊沒有人傷得了她分毫,眾人心驚,她的功夫未免厲害得嚇人,但也有可能她擅躲不擅攻,於是更加快了攻擊的狠辣與速度。
「灑石灰!」白眉道長下達指令,企圖模糊她的視線。「兩個攻她左,兩個攻右,正反包夾,取她人頭。」
這套誅邪陣是他們苦練一年,為的就是要收伏這妖女,替武林除患。
可惜,白眉道長的自信,在湅無心的衣袖掀起的瞬間毀於一旦。
不過眨眼工夫,一針針帶勁,精準穿刺咽喉的細針,瞬間令數十人踉蹌倒下。中針之人容貌猙獰,直抱著喉部發出「咯咯」讓人心顫的慘叫。
白眉道長臉色一青,環視一地哀號的夥伴道:「好惡毒的手法,妳想讓他們痛苦等死。」穿透喉部的傷口不是普通人能治癒,只能任憑血流至死。
「比惡毒,敵得過你們陣勢裡的蝕骨爪嗎?」若她吃上一遭,全身筋脈將斷裂,所謂的名門正派不也淨做些灑石灰的卑鄙之事。
白眉扶起湅無心身前那只剩半口氣的青城弟子,想拔針卻下不了手,他咬牙道:「是貧道高估自己的能力,罷了,只求妳高抬貴手,以妳從醫聖那習來的醫術救救他們,我答應日後不再計較妳過去的所作所為。」
她唇角勾勒起嘲諷的線條,「我若救了他們,你們會停止追殺我嗎?」
「妳說呢!」
鳳眼一抬,見那原本言欲求合的白眉道長,將功力集於右掌揮來,準備搏命一擊,將她斃於掌下。
紅唇譏誚的一揚,又來這種暗地裡使計的低下招數,這人怎麼還玩不厭?
第二回合又開戰,不稍片刻,這喊打聲即化為烏有,林野間,瀰漫著一股駭人的死寂。
耳根子終於清淨了。
寒眸冷覷著零零落落倒成一地的正派人士,湅無心雙目微微一低,白潔的手背沾了幾滴礙眼的紅血珠。
她先前不出手的原因,就是不想在這荒林裡弄髒自己的一雙手。
幾里遠外,有潺潺的流水聲,霍然轉身,她朝那方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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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間隱約嗅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彎眉一擰,朝著山間小溪水前進,這股味道益發嚴重。
不久,眼前出現一條涓涓溪水,四處堆積著不少黑色大岩石。清眸掃過黑巖邊伏躺的一具不知是死是活的軀體,湅無心朝溪水邊前進。
那股血腥味是從這人身上傳來,三橫一豎的刀口,看來下手時毫不留情,顯然是想將此人殺害,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