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得更燦爛。
他淡淡問道:「好了,可以畫了,他長得什麼模樣?」
「難看。」
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因她的話而勾起嘴角。「詳細點,畫人像得有特徵才行。」他拿起毛筆,蘸了蘸墨。
她皺下眉頭,在腦中回想。「眼睛小,鼻子尖,頭四方,嘴巴大。」
他失笑出聲。
「你笑什麼?」
見她不高興,他立即道:「妳形容得挺好的,這長相是難看。」
她頷首道:「我剛剛就說了,他難看。」
他決定邊畫邊問。「頭四方,像這樣嗎?」
「下巴圓點,眼睛小,再小點,再小點,再小點……」
「只剩一條縫了。」他忍住笑。
「就一條縫,連風都吹不進。」她一臉堅定。
「總有眼珠子吧。」他問。
「誰沒眼珠子?」她不悅地瞪他。
「可妳這一條縫裡連灰塵都進不了,哪來眼珠子?」他說道。
「他的眼珠子藏在眼皮下。」她指了下線的上頭。「他這是在睡覺,你看不出來嗎?」
他笑道:「姑娘是在逗溫某開心吧,難不成妳這一條縫真是表示他在睡覺嗎?」
她橫眉豎眼地瞪著他。「他就是在睡覺,我又沒認真瞧過他,哪曉得他眼珠子什麼模樣,人的眼珠子就一個模樣,黑咚咚的有什麼好說的!」
他莞爾道:「好,算姑娘說得有理,先不管眼珠子了,先畫鼻子吧,鼻子什麼模樣?」
「尖的。」她簡短地說。
「鼻頭尖?」
「難不成鼻孔尖?」她反問。「有這樣的人嗎?」
他再次失聲而笑。「姑娘說得有理。」
「我當然有理。」
「鼻子多長?」他又問。
「沒量過。」
他放下筆。
「為什麼停了?」她質問。
「溫某不是神仙,這要神仙才畫得出來。」再跟她瞎攪下去,只是浪費時間。
「什麼意思,你不畫了?」她慍道。
「姑娘很討厭這個人吧。」從剛剛到現在,她的口氣都很不好,而且對這男的沒有一句好話。
「姑娘也說了,沒仔細瞧過他,這樣畫出來不可能會像的,若姑娘真的想找到這個人,還是請對他長相清楚的人來比較好。」
明知他說得有理,可沃娜還是覺得心裡不痛快。
「你太笨了,我來。」她彎身拿起筆,開始在紙上作畫。
她靠得極近,香味在他四周縈繞,一時間讓他失神,這氣味不是胭脂水粉的味道,是一種奇怪的異香,有點像花香,又有些像果香。
他想問她是不是在調製什麼奇怪的迷香,但最後還是作罷,依她的性子,是不會正面回答他的,她喜歡和人唱反調,行事乖張又會使毒,惹火她對他沒益處。
「好了,就是這樣子。」她放下筆。
他定神往紙上看去,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著,這還是人嗎?看起來就像一塊沾了醬的大餅皮,連頭髮都沒有,眼睛一上一下,連嘴都是斜的。
「你再修一下就成了。」她交代一聲。
他說不出話來,怕自己一開口就笑了出來。
「為什麼不說話?」她瞥他一眼。
他以手撐住額頭,不讓她瞧見自己的笑意。
「做什麼遮著臉!」她瞪他。
「沒……沒事。」
「你是不是在笑?」
他放下手,面容嚴肅。「怎麼會,也不用改了,就照這樣貼在街上吧。」
會有人長這樣他頭剁下來讓她當椅子坐。
她懷疑地瞅著他。「還沒畫頭髮。」
他只好拿起筆畫上頭髮。「好了。」
「還沒寫字,我瞧街上的畫像下都有字,我念你寫。」
他開始為難,畫頭髮是一回事,寫字是一回事,在這麼難看的畫下寫上他的字,更別說蓋上官印,不知情的人瞧見了還以為是他畫的,這會讓他淪為笑柄。
「我是沃娜,帶著妹妹來找你,你快給我出來……」
「等一下。」他打斷她的話。「這樣吧,我會找人重畫一張……」
才說到一半,屋頂上細碎的聲音讓他起了警戒,他反射地吹熄蠟燭,屋內頓時一片漆黑。
「你……」
「噓,有人。」他小聲地說道,隨即大聲地打個呵欠。「累了,也該睡了。」他往床鋪走去。
沃娜側耳傾聽,好奇地跟在他後頭,是什麼人在屋頂上?
溫亭劭坐在床邊脫鞋,驚訝地看著沃娜手腳俐落地躲到他床上,他轉頭示意她躲到別處去,他與她孤男寡女一同窩在床上不妥當!
但隨即想到屋內沒有其他可供她躲藏之處,曹則為擔心有人躲在屋內對他不利,所以將可能藏人的櫃子木箱都搬到別處去。
算了,如今是非常時期,禮教先擺在一旁,他無奈地示意她躲裡邊點,他掀開被子,躺進被窩內,順勢放下床幔,與她處在狹小的空間內,她的香氣更濃。
他試圖讓自己心無旁騖的等待不速之客,但她卻開始干擾他。
「是誰在上面?」她小聲地問。
他轉過頭,把手放在唇上,示意她安靜。
她蹲在床頭,緊靠著角落,耐心等待,若不是她太好奇是誰在上頭,想做什麼,她才不會跟他一塊兒窩在這兒。
一刻鐘後就在她逐漸失去耐心時,他忽然打起鼾來,他的鼾聲讓她勾起一抹淺笑,她當然明白他是故意的,不過瞧著像女人一樣漂亮的男人打鼾就是滑稽。
又等了大約一刻鐘,沃娜的雙腳都發麻了,她正想動一動舒展一下時,一個細碎的聲音引起她的注意。
來人似乎是由窗而入,沃娜抿下唇,好大膽的小偷,非給他教訓不可,她屏氣凝神,右手伸進袖口……
床幔無聲地掀起,劍影才下,沃娜已拋出手上的粉末,來人反射地以手臂擋在面前,順勢後退一大步。
溫亭劭緊跟著就要翻身下床,沃娜在同時也想跳下床,打算好好教訓小偷,卻忘了發麻的雙腿使不上力,正好撲撞上溫亭劭的胸膛。
「唉呀!」她叫了一聲。
原本要起身的溫亭劭讓她一撞,又倒回床上,見事跡敗露原要逃逸的黑衣人在瞧見兩人跌在一塊兒時,手腕一轉,利劍迅速地往兩人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