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仇戰,他居然就出現了。看見天白,他彷彿很高興,匆匆地走過來。
「天白?約了朋友?」仇戰坐下。
「可宜和哲人。你呢?約了翡翠?」
「不。我自己來坐坐。」仇戰說:「在這兒認識可宜他們,令我有今天,我對這個地方有感情。」
「感情?」天白問。
「有空的時候,我來唱幾首歌。」仇戰說。
「你現在這麼紅,他們一定極表歡迎。」
「也許吧!我沒有問過。不過這酒廊的人很大方,以前我沒名氣時也肯讓我上去唱,現在也沒有對我特別好。」
「現在就唱?」
「等一會兒,等第一批客人走了之後,現在他們不是來聽歌的。」仇戰四下張望一下。
「怎麼沒約翡翠?」
「今夜她不想出來,我不想勉強她。」
「你們——感情很好?」天白問。
「很談得來的朋友。我承認很喜歡她,但她從無表示,很淡。」仇戰皺起眉頭。
「你當然知道英之浩?」天白望著他。
「是。我知道,宿玉對他不能釋懷。」
「也未必。我愈來愈懷疑翡翠是否真的那麼愛之浩,她只是對他的死不能釋懷,因為——她脫不了關係。」
「她有關?」仇戰意外。
「英之浩在美國被槍殺,你知道嗎?」天白平靜地解釋。「他死前一小的,翡翠剛宣佈跟他分手。」
「啊——」仇戰張大了嘴。「因為宿玉的事刺激了英之浩?他情緒不平衡而出事?」
「不能確定。」天白呼出一口氣。「英之浩是有錢少爺脾氣極大,得罪了不少人。」
「是他的仇家殺他?」
「不是。是他的朋友。」
」什麼?」仇戰不能置信。
「原因很複雜,我也不全清楚其中曲折,」天白說。一眼望到可宜、哲人相繼進來,他立刻住口不說。「他們來了。」
「仇戰?!」可宜叫。「天白約你?」
「不,我們偶然碰到。仇戰來唱歌的。」天白解釋。
「這兒唱歌是沒錢收的。」可宜笑。
「這兒可以說是我的發源地,我很感激。」仇戰說。
「感情豐富之人。」哲人坐下。
「等會兒唱完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可宜望著仇戰。
「不。我還要趕夜總會,今夜要趕兩場。」
「賺這麼多錢做什麼?身體要緊。」可宜說。
「我只給自己兩年時間,時間一到我即退出,所以我爭取每一分鐘賺錢機會。」
「兩年以後改行?」哲人問。
「我想搞電腦公司。」他非常坦白。「這是新興行業,全世界都需要。有了本錢我就做。」
「很有頭腦,很冷靜。」哲人點頭。
「人家是英雄、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可宜笑。
「是他有氣質、有風格、與眾不同。」天白也說。
「別讚我,我只想下半輩子生活得好些。而靠唱歌是不穩的,一朝走下坡就一滑到底,我不能忍受這刺激。」
「對的。娛樂圈沒有永恆。」哲人說:「連我們行政人員也並不太穩定,要受時代的淘汰。」
「別說這些。我們是來陪天白的。」可宜說。
「啊——是。找到阿靈了嗎?」哲人問。
「她去了大嶼山,幾天之後才回來。」天白的臉沉下來。「我想——她這次下了決心。」
「你這人自私,只想她在工作上幫你,不肯顧人家的感情。」可宜搖頭。
天白無言以對。
「我看你放了阿靈吧!」哲人也說:「她整天跟在你旁邊,卻又可望不可即,她不痛苦嗎?」
「我明白。可是——讓她就這麼離開,她還是我表妹,在姨丈和阿姨面前我怎麼交代?」天白苦惱。
「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只能犧牲一個。」可宜說。
「翡翠——」天白看仇戰一眼,沒再說下去。
「你別扯太多,翡翠的心意我很清楚,」可宜正色說:「她是極堅定的。」
「我知道。」天白垂下頭。
仇戰眉心微蹙,終於忍不住站起來。
「我去唱歌,你們繼續談。」他很識趣。
天白望著仇戰魁梧強壯的背影,發著呆。
「不一定是仇戰,」可宜瞭解地說:「翡翠很介意年齡,仇戰比她小4歲。而且她要愛情。」
「他們之間還沒有愛情?」天白不能置信。
「我不知道。翡翠說沒有。」可宜搖搖頭,看台上的仇戰。
天白的眼中有一種似真似幻的憧憬的光芒,是不是他還有一點希望?然後他整個人振作起來。
「怎麼?心情突然好起來?」哲人打趣。
「希望仍然在人間,是不是?」他笑。
「你決定放過阿靈?」可宜問。
「不是我放過她,沒有這麼嚴重吧?我從來沒想過要抓住她。」天白認真地說。
「可是她從小就想抓往你,是不是?」哲人反問。
「你們說我傷了她?」天白又不安了。感情豐富的人都比較善良。
「大概是。她昨夜不是哭了?」可宜說。
「我嚇了一大跳。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天白說。
「平日你一點也沒發覺她愛你?」哲人問。
「總是——知道一點,」天白臉紅。「這種事——還是假裝不知道好些。」
「豈不是害人?」可宜不以為然。
「也許我自私,我不想惹麻煩上身。」天白坦然。
「我不想理你們的事,真複雜,」可宜歎一口氣。「我最怕複雜。」
天白無言,連喝幾口酒。
台上的仇戰開始唱歌,又唱那首怪怪的歌,就是遇見可宜、宿玉他們那次唱的。
「他在其他地方從不唱這首沒什麼商業味道的歌,在這方面他比較執著,堅持商業、藝術分開。」
「很難得,是不是?」天白有點酸溜溜。
「是。」哲人直認不諱。「他很難得,尤其是他還這麼年輕,他很難得。」
天白臉色不怎麼好,他已認定仇戰是情敵。
仇戰連續唱了三首歌才從台上下來。唱歌使他眼睛放光、神采動人。他回到座位上,對可宜他們舉一舉杯,然後轉身離開。他甚至沒留下一句話。
「他很怪,是不是?」天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