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答他。
宿玉在等仇戰開車來接她,突然看見靈之匆匆而來。
「你回來了?」宿玉有點意外。
「有空嗎?能否陪我聊聊?」靈之說。
「當然,」宿玉沒有考慮。「等仇戰來了之後我們就走。」
「你約好仇戰?」
「沒問題,我讓他遲兩小時再來。」宿玉笑得真誠。
說到就到,仇戰的車已停在面前。宿玉趨前跟他講幾句話,他點點頭、揮揮手,汽車揚長而去。
「不好意思,耽誤你們的約會。」靈之說。
「我們只是吃晚飯,根本無所謂。」宿玉搖頭。「7點半他會到酒廊接我。」
「可以不到酒廊嗎?」靈之問。
「行,在酒廊旁邊的咖啡室,好嗎?」宿玉領先往前走。「你跟伯母去了大嶼山?」
「沒有。哪兒也沒去,在家裡悶了3天,」靈之苦笑。「你是我出來見的第一個朋友。」
「我能幫你什麼嗎?」宿玉問。
「恐怕很難,」靈之搖頭。「所有的事我都清楚明白。」
「來,我們坐著慢慢談。」宿玉挽著她直走向咖啡室。
各自叫了飲品,靈之幾次欲言又止。
「決定不再回天白公司了?」宿玉問。
「回去有什麼意思呢?」靈之臉色暗下來。「再做下去連自尊心也沒有了。」
「真是這麼糟?」宿玉關心地問。
「最難忍受他若無其事的樣子,」靈之開始有點悲哀。「我不相信這麼多年他什麼也不知道。」
「或者他真不知道呢?你們原是表兄妹。」
「我感覺得出他是故意的,」靈之肯定地說。「他根本否定了我的感情。」
「天白不是這樣的人。」
「他在你面前是一個人,在我面前是另一個,」靈之冷哼一聲。「對我總是嬉皮笑臉,當我是小孩子,其實他明知我跟你是同班同學。」
「你跟他太熟了,所以才會有那種態度。而我只不過是陌生人,所以特別客氣。」
「你跟他是陌生人?」靈之大驚小怪。
「至少我是這麼想。我不熟悉他,不知他的習慣,不知他的愛好,更不懂他的思想,而且——也不想去懂。」
靈之怔怔地望著宿玉。她知道宿玉在表態,也知道宿玉講的全是真話,可是——有用嗎?天白不會因宿玉的表態而轉移感情。
「很感謝你這麼告訴我,可是——天白像塊頑石,我對他已死心。」
「不要這麼快就死心,」宿玉笑了。「有的男人開竅比較遲,他並不清楚明白自己的感情,天白就是這種人。」
「他不是。他只是喜歡你。」
「錯了。他對我有兄妹情,因為他看著我長大,又看著我和之浩戀愛,看著之浩死,他非常同情我,把我當成弱者。其實他並不真愛我,真的。」
靈之從來沒想過天白對宿玉竟然會是這種感情,她似信非信,想深一層,又好像很有道理。
「但是我覺得他只是在工作上利用我。」靈之說。
「天白是這種人嗎?你比我更清楚他的為人,」宿玉很小心地說。「他對你是依賴、是信任。」
靈之的決心開始有點動搖。
「我決不回他公司。」
「我贊成。讓他嘗嘗你不在他身邊的苦況,他一定會轉回頭來找你。」宿玉說。
靈之思索一陣,臉色漸漸好轉。
「我完全沒有信心。」她臉色微紅。
「相信我的話,我是旁觀者清。」宿玉拍拍她。「你每天在他身邊他已習慣,他不能沒有你。」
「只是在工作上。」靈之搖頭。
「漸漸你會看到,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宿玉鼓勵她。「你沉迷其中,看不見窗外天色,你悲觀。」
「窗外天色是什麼?」
「一片艷陽。」宿玉笑得十分溫暖。
靈之又想了一陣,己恢復笑容。
「你很會鼓勵人,真的。」她說。
「我說真話,講道理,自然有鼓勵人的力量。」
「你愈來愈會說話。」靈之搖頭。「所以大家都喜歡你,而我,直腸直肚,天白常說我長不大,又沒有女人味。」
☆☆☆
「別聽他的,他沒有品位。」
「沒有品位又怎能喜歡你?」靈之不以為然。
「我——經過波浪,經過挫折,經過打擊,我看自己是歷盡腦桑一婦人。」
「婦人?你充滿了青春活力,尤其是最近,多了個仇戰在你身邊後。」
「仇戰永遠是朋友,這關係改變不了。」
「你看不出他已愛上你嗎?」
「開玩笑。我曾經滄海,而目比他大4歲。」
「現代人不講究年齡,愛就是愛,沒有任何規範教條,想做就去做。」靈之說。
「那豈不是天下大亂了?」宿玉笑。
「我們是平凡人,只管自己的感情,天下大亂關我們什麼事呢?」
「相信我。我只當仇戰是好朋友。」
「只怕會傷了他的心。」
「我想他的心並不容易傷,戰亂已使他變成鐵石心腸,再大的打擊他也受得了。」
「希望你沒有看錯。」靈之說。
「我已經開始漸漸跟他疏遠,他約三次我應一次,他會明白我心意的。」
「愛就愛了,明白你心意又有什麼用?他的感情難道能收放自如?」
「我不知道,或者可以。」
「小姐,不要忘了我們是人,不是動物。」靈之搖頭。
「就因為我們是人,能接受的、不能接受的才能分得很清楚。」
「那麼我問你,」靈之猶豫一下。「當年對英之浩的感情你分得清楚?你收放自如?」
宿玉的臉立刻變了。
之浩是她心中的死結,是她的致命傷,甚至受不了手指輕輕的一點。
她沉默,死寂的沉默。
「對不起,翡翠,是我講錯了,我惹你傷心。」靈之慌亂不安地說。
宿玉臉色一片青白,明顯地寫著「痛苦」兩個字。
「不是傷心,而是整個心都失去了。」她木然說。
「翡翠……」靈之的眼睛紅了。
她是個十分感情用事又心軟的女孩。
「事實如此,我不怕任何人提,」宿玉輕歎。「只是——每當人提起他,我就好像受了當頭一棒,連神智都不清了。所以——你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