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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頁

 

  她呆怔一下,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然而——連他都不能為她解的心結,誰又能替她解?但這話——又怎能對他說呢?

  是矛盾吧!這個時候她才發覺自己真矛盾得厲害,她不是全然對他無情,只是——只是她對付不了自己,她無法決定對之浩該恨?或是愛?

  老天!誰能幫她?

  ☆☆☆

  回家之後宿玉沒睡過,與其胡思亂想睡不著,不如捱到8點半鍾去上班。第一次發現上班有這麼多好處,是逃避、是借口、是理由。半輩子從來未這麼煩、這麼矛盾過,若不回辦公室,她怕忍不住跑去機場。

  去?她嚇一大跳,難道她想留下仇戰?真的沒這麼想過,下意識的嗎?理智上不願做的事,和下意識想的哪一種比較真實?

  喝一杯濃濃的咖啡提神,坐在母親對面並不顯倦容。母親對昨夜的事一無所覺,她放下心頭石。

  「聽說天白和靈之就要結婚。」母親一邊看報紙。

  「很好。替我恭喜他們。」宿玉淡淡地說。可是心中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她不願聽見「結婚」兩個字。

  「真不明白,天白不是一直在追你嗎?」母親看她一眼。

  「我是曾經滄海,任何人都退避三舍。」

  母親瞪著她半天,這種話也說得出來?電話鈴卻在這時候響起來。宿玉驚跳而起搶著去接聽。

  「這麼早誰會來電話。」她自語。但神情——分明是有所盼。

  「喂——」

  「翡翠,是我,阿美。」阿美的聲音。宿玉「有所盼」的神情立刻消失。

  「阿美?!」她真的意外。」有事嗎?」

  「不,我剛起床,替孩子和哲人預備早餐,」阿美平靜安詳又滿足的聲言。「謝謝你,裴翠。昨夜他——回來了。」

  一如新娘子般的嬌羞、快樂。

  「不必謝我,不是我叫他回去,」宿玉微笑。看見人家破鏡重圓,心中竟有絲妒意。「哲人自己有理智。」

  「總之——我知道你幫了太忙,由衷感謝。」阿美堅持。「啊!他起床了,我去預備,有空再聊。」

  她先收線,匆匆忙忙小心翼翼的。阿美其實真的不壞,一個女人要求這麼低,凡事也不堅持,能屈能伸,她肯定是握得住幸福的。

  「阿美這麼早找你做什麼?田哲人不是回家了嗎?」母親望著她。

  「我還有一星期大假,立刻辦手續,我去新加坡看可宜。」宿玉突然說。

  「說去就去?」

  「以後做事不要猶豫,說做就做,比較快樂。」

  「什麼事情令你如此?」母親問。

  宿玉眉頭慢慢聚攏,又令她觸到難解的結。

  「仇戰九點多回美國。」她透一口氣。

  「仇戰?」母親臉上的驚訝凝聚又消失,近來一些小報傳言是真的了?「你希望他走?或不走?」

  「不知道。我很矛盾。」宿玉搖頭,閉著眼睛仰起頭,很煩假煩的樣子。「甚至不明白心裡到底想什麼。」

  「昨夜來接你的是他?」原來母親早把一切看在眼裡。

  「是。」她垂下頭。

  「他向你求婚?」

  「不。只是要求我接受他。我——很矛盾。」

  「因為之浩?」

  「我想不是。」她認真的想了一陣。「因為自己,雖然近三年了,我還沒有預備好接受任何人的心。」

  「你喜歡他嗎?」母親非常認真。

  「不知道。也許喜歡也許不,但是他走——我很煩亂不安,我怕我會做錯事。」

  「你留過他嗎?」

  「沒有。留他等於接受他。」

  「完全不想接受他?」母親炯炯目光對著她。

  「我說不出。不知道為什麼——時間彷彿不對,一切還不成熟。我不知道。」她拚命搖頭。

  「翡翠,我看不是這樣的,」母親很清楚。「他太像之浩,你怕他和之浩一樣,再一次帶給你傷害。」

  「你也說傷害?」宿玉心中劇震。

  「難道不是?」母親歎息。「我不知道仇戰是怎樣的一個人,但他緊張你,這種與之浩完全不同,以前是你緊張之浩,他卻吊兒郎當。我想——仇戰來,會不會是吃完一次苦之後的一個補償?」

  「不,不,別說補償,這不公平,」她反對。「仇戰是另一個人,樣子雖像個性脾氣不像,不要把他們相提並論,這不公平。」

  「那麼,你給過仇戰一個公平的機會嗎?」

  「我——」她呆了。沒有,肯定的沒有,因為沒有必要,她不會接受他——他要走她卻這麼難過矛盾不安,她分明是——分明是——唉!一個女人怎麼可能矛盾成這樣?

  「若要留下他,現在還有時間,」母親清楚地說:「翡翠,我怕你後悔。」

  「媽媽——」

  「別以為我看不出這些天你的為難,」母親歎一口氣。「之浩的過世或者不是你的劫數而是福氣。已經快三年了,你應該忘記,重找自己的幸福。」

  「仇戰會是嗎?」

  「是與不是要試過才知道。你該對自己好一點,給自己一個機會。」

  她緊蹙的眉心漸漸鬆開,這是不是她的心結?她是否該用自己的手打開它?才26歲,為什麼不給自己機會?

  她的心開始有點「活」,有一點躍躍欲試,為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機會呢?是不是仇戰不要緊,重要的是不要再綁死自己。她怔怔地想著,想得發呆,連話都忘了說。

  電話鈴在這時又響起來。

  「找哪位?」母親順手接了。「你請等一等。」

  「誰?!」宿玉的心莫名其妙地猛跳起來,接過電話,不由自主地喘息起來。「哪——哪一位?」

  莫非有心電感應?有預感?

  「我在機場——我是仇戰,」他也帶著喘息聲,有一點強抑激動,有一點難明的興奮。「我還沒有劃位子。宿玉,我想——我有個提議。」

  她的心跳得更厲害,期待著他說出提議。一種奇異的「希望」在胸臆中跳動。

  「你——可以說。」她令自己平靜。

  「我看過時間表。10點半有一班飛機飛新加坡,我已訂下兩個座位,我想——你或者有興趣去新加坡探一探葉可宜?」他一口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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