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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他發上還凝了不少露珠,想來等待的時間要更往前推才是。

  不是故意這麼早來,只是……他睡不著,滿腦子向日葵的倩影,暌違近一個月,她真會如期開店嗎?他是既期待,又擔心。

  時間一分一秒過,不知不覺,太陽蒸發了晨間的薄霧。

  他瞄一眼手錶。五點半了,往常,這時候她都已經開店,怎麼今天到現在都還無聲無息?莫非……想到她又失蹤,崔胤風身體裡每一個細胞都開始發痛。

  「向日葵——」他用力拍著她家的門板,沒人來應門。

  他心一急,抬腳二度踹爛了她家的大門。

  「哇!」隨著門板的破裂,一聲女性尖叫倏然響起。「哪個殺千刀的——是你!」她罵到一半,終於看見崔胤風一臉的憂慮。「你怎麼啦?」

  「你……我……」該怎麼說?他以為……

  「進來吧!」知道想從他身上得到一個完美的答案是不可能的事,她也懶得聽他結巴了,逕自拖開了破門板,請他進客廳。「你先坐一會兒。」

  他坐在沙發,看著她簡陋的家,想來他三番兩次的破壞大門行為又增添了她不少經濟負擔。「對不起,我會賠償你的。」

  她回頭望了他一眼。「從我欠你的債款裡扣吧!」沒時間與他多費唇舌,她走進廚房忙活去了。

  崔胤風一直坐在客廳裡等。照慣例,她會端一碗剛煮好的豆漿請他喝的;可今天,他等了又等、坐了又坐,她一進廚房就彷彿消失了似的,再沒出現。

  怎麼了?他又惹她生氣嗎?

  懷著不安,崔胤風走進廚房,只見向日葵正在裡頭忙得焦頭爛額。

  她賣的早餐向來標榜——新鮮!豆漿、饅頭、麵包等,都是當日做好、當日賣出的;她絕不賣過期貨,也因此奠定了穩定的客源。

  但往常這些準備工作都有弟弟幫忙,小弟力氣大,揉面、磨豆漿,樣樣都比她厲害……想起小弟,向日葵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現在她忙得半死,要看鍋子;煮豆漿得隨時攪著,豆漿才不會焦在鍋底;但是蒸籠也要顧;還有答答作響的烤箱;而且她還沒包包子……天!她恨不得多生出四隻手。

  崔胤風看她像只無頭蒼蠅,這邊繞繞、那邊飛飛,轉得他頭暈,而她又撇著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瞧得他也跟著手足無措起來。

  「你……要不要我幫忙?」

  「喝!」想不到會有人在背後說話,向日葵嚇了一大跳。「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視她的怒氣如無物,他默默走進廚房,接過豆漿鍋的攪拌工作,這只是不停攪動而已,他已經觀察一會兒,應該難不倒他。

  這是他的習慣吧?總是無聲無息地做著,少言少語,卻……相當值得信賴。向日葵不知不覺收了怒氣,轉回頭去翻了翻烤箱,又開始包起包子。

  其間,他們兩人都沒說話,崔胤風是沉默僵了,向日葵則是非常開心地享受著他帶來安穩的氣息。

  他們雖然從未合作過,但彼此的默契卻在寂靜中滋長;往往蒸籠一響,她跑過去掀掀籠蓋,他就曉得過來幫忙端下蒸籠,並且小心不讓水滴破壞了才蒸好的白胖饅頭。

  豆漿一煮好,她拿出糖,他主動將豆漿加到一定的甜度,與她以前做的分毫不差。這或許是因為他喝了她十年的豆漿,早將她的味道都烙進心坎裡了吧?

  清晨六點半,雖然有些兒遲了,但向日葵的早餐店還是順利開了張,全虧了他的幫助。

  她舀了碗豆漿給崔胤風,看他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口一口珍惜啜飲,那表情幸福得好像在嘗什麼天下奇珍。

  她不覺吸了吸鼻子,好生感動。對於一個廚師而言,有什麼比自己的作品受人喜愛更值得高興的?「要不要再喝一碗?」

  他點點頭,更想將過去三星期的份兒,一次補喝回來。

  「老闆娘,一個包子、兩個三明治、一碗豆漿。」外頭有客人在喊。

  她抬頭望了他一眼。

  「你去忙吧!」

  她頷首,邊走、邊依依不捨地回視他。

  他站在那邊,看著她離去的模樣渾似個被母親舍下的孤兒。

  她心念一動,轉回來拉住他的手。

  他大吃一驚,寂然的眼中閃出兩道光芒瞧著她。

  「介意來幫我嗎?」她問。

  他搖頭,露出大喜過望的表情,任她拉著往前頭走。

  這一天,在那破敗的店面兼住家裡,很多人都看見了——

  年輕而精力充沛的老闆娘身邊站了一個高大沉默的男子。

  他冷然的眼總是因著她的笑容而發光;只要她一個眼神,他便能瞭解她的心意,做出她想要的東西,他們合作無間的默契教人羨慕不已。

  他們的喜怒哀樂、萬種情緒交融得比愛情電影更令人感動,來店裡的客人都同意——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

  白先令怒髮衝冠地惡瞪著連續蹺班二十五天的崔胤風。

  「你回來做什麼?」他幹嗎不直接死在外頭算了,省得給公司添麻煩!

  「對不起。」除了道歉,他沒有第二句話。

  「對不起?你也曉得對不起?」白先令吹鬍子、瞪眼睛的。「你那個下賤的母親把你拋下時,是誰好心賞你一口飯吃、把你培養成今天這個地位的?你就是用這種態度來回報我們?果然狐狸精生的種就是沒人性!」

  崔胤風面無表情,那空洞的眼、一動不動的身軀,彷彿他只是具沒有生命的木偶。

  在忙著處理向日葵的事時,他就猜到會有今天的下場,並不後悔,她才是最重要的,他自己一點都無所謂。

  白先令最恨他這種不為所動的死樣子,那讓他覺得……備受壓力;沒錯,就是壓力!

  外人或許無法想像,商界龍頭會畏懼於一個年僅二十五歲的年輕小輩,但崔胤風的不動如山就是深深壓制著他。

  這個年輕人絕對會再成長,而自己卻已逐漸老朽,再過個幾年……他不敢想像崔胤風會茁壯到何種程度?或許……他會併吞整個白氏?每思及此,白先令就害怕,他非得想個方法除掉崔胤風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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