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衣服拿到我家來洗?」她隨即瞪大眼睛。
克裡斯聳聳肩,「又沒多浪費水電,我把衣服跟你們的放在一起洗。」
「一、起、洗……」明鳳舞幾乎尖叫。
男人和女人的衣服一起在洗衣槽裡打轉纏繞,對她來說,是一種太過親密的行為,只有彼此信任、彼此相愛的人,才會把衣服洗在一起啊。
不等她怒氣發作,他忽然站起來,說道:「我回我那邊去換衣服。」
「可是,我已經把你洗好的衣服拿過來了。」行動派的小勁手裡舉著一件他的襯衫。
「謝謝。」他對小傢伙微微一笑,「我回我那邊去換。」
明鳳舞挑挑眉頭,奇怪了,以往他一過來,沒到夜深、沒到她開始趕人,他是好說歹說也不會提早離開。而現在,為了換件衣服,他卻說要回去?
「男生又不怕人看,在這裡換又沒有關係。」小勁也覺得奇怪。
「對啊,反正你都敢不知會一聲,就把衣服拿過來一起洗了,當眾換件衣服應該算不上什麼吧?」她刻意嘲諷。
克裡斯的笑容僵了一下,「我還是回去換比較好,小勁,等一下幫我開門。」
他快步踏出她的臥房,穿廊出戶,大門砰一聲地關上。
「他好像很害羞。」小剛評論道。
「我從來不這麼認為。」明鳳舞哼了一聲,接過抹布,再把地上擦一擦。
「那他幹嘛要躲起來換衣服?」
「對啊,他前兩天陪我們去小區游泳池玩水,我們朝他潑水,他寧願穿濕答答的衣服,也不肯換泳褲下來玩喔。」
「也許只是因為他沒有泳褲。」這是很合理的解釋,他才來台灣多久?她可不認為泳褲是採購清單上的必要物品。
小勁突發奇想,「搞不好他有剌青,背上剌一整條龍的那種,所以才不敢脫。」
不管怎麼猜,在哪裡換件衣服或許只是小事,但她還是忍不住耿耿於懷。
他以前可不吝惜在她面前寬衣解帶,他享受裸身跟她在一起的時光,她想怎麼啃、怎麼咬都隨意,對照他如今拘謹的態度,好像吝於讓她的眼睛吃點冰淇淋。
再說……她看看自己的手指,她的確在他的發間摸到一道疤痕,當她下意識順著疤痕探過去的時候,他就抓住她的手了。
難道他受過傷?他不想讓她知道?
從在沙漠小城分手以後,一個個關於他的小小謎團掠過她腦海,但這些點卻怎麼樣也串不成一條線。
門鈴啾啾啾地響起,打斷了她的沉思。
「我去幫他開門。」小勁風一陣地跑出去。
「好了,我回來了。」他地神態恢復自若。
明鳳舞放棄逞強,和小剛、小勁一起坐在地上,看他爬了幾階鋁梯,就輕鬆構到挑高的天花板,右手伸起,握住燈管一旋,取下,再將新燈管安上去,又是一旋。
「開燈看看。」他發號施令。
兩個小傢伙一起跑到電燈開關前,像主持什麼偉大的點燈儀式般,很慎重地按下去。
日光燈亮了,恢復一室光明。
克裡斯站在鋁梯上,展開雙臂,手裡雖然握著長長的舊燈管,卻沒有做出危及到任何人的動作,誰也不必忙著低頭彎腰躲燈管。
一比之下,她真的太遜了。
「我應該值得一個英雄式的歡呼吧?」他噙著得意的微笑。
小剛和小勁用力地鼓掌起來,「好棒、好棒!」
「媽媽,妳也幫他鼓掌一下嘛,妳以前都會幫換燈管的叔叔們鼓掌。」
換燈管的「叔叔們」?克裡斯右眉一挑,心裡有點不悅。
明鳳舞歎口氣,也只能跟著一起鼓掌,「……真的,好棒、好棒!」
「謝謝捧場。」克裡斯凝著她的眸,跳下地,利落地合起鋁梯,單手舉起,「我先把鋁梯拿下去還給警衛,也把日光燈送去資源回收,免得不小心摔碎了。」
「我去開門!」小勁跳起來往外衝。
「我也去。」小剛隨即跟上。
「明。」他俯視著她,眼裡淨是溫柔。
「不要說話,我不要聽。」她把頭埋在雙膝上。
「這不代表什麼,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他輕輕說道,轉身出去。
她愕愣地抬起頭。就這樣?他不打算大肆嘲笑她、奚落她?
她起身,跟著走出去。
等等,他到冰箱前面去做什麼?
克裡斯將用磁鐵貼在冰箱上的水電行、披薩店等聯絡電話和名片一一取下,然後轉向她,露出堅定的微笑。
「以後我會負責家裡的水電維修,這些名片妳用不著,我幫妳收好。」說著,就轉身出去了。
「喂!怎麼這樣?」她原地跺腳,「還說什麼舉手之勞,我看這根本就是在踩地盤。」
「對。」敞開的大門外,傳來他非常乾脆的回答。
他還真敢講!每次都來這一套,先裝乖老半天,最後再來上幾句讓人跳腳的回應,這都是他的老招數了,她怎麼還是學不乖?
她很想生自己的氣,也很想生他的氣,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努力醞釀怒意,也極力壓抑不對他產生其它感覺,但最後還是無法不在乎他。
*** *** ***
「孩子們都睡了?」
克裡斯站在開放式廚房,從最上層的櫥櫃裡拿出兩個酒杯和一瓶紅酒,他拔開軟木塞,將寶石紅的晶瑩酒液倒進紅酒杯中,醺人欲醉的酒香瀰漫在整個空間。
「那瓶酒從哪來的?」剛從小傢伙房裡走出來的明鳳舞瞇起眼睛,「你該不會是在照顧小剛、小勁的時候喝酒吧?」她仔細回想之前回家時,有沒有在他身上聞到酒味。
他搖頭說:「我只是買來備用,像這樣的夜晚很適合一起喝點酒。」
「我不想喝酒。」但她還是走到餐桌前坐下。
克裡斯帶著兩杯酒,坐在她對面,把其中一杯推給她,「妳不用怕我會酒後亂性。」
「酒加男人加夜晚,等於危險。」她咕噥,想要板起臉來,卻發現不太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