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雪的身子發冷了起來,「你……當時真的在場?!」在公子使用雪隱七式的時候,黑羅剎就躲在遠處冷眼旁觀?他所用的心機之深,可能遠遠超過了她的預估。
聞言,他揚起一抹陰笑,「如果不躲在一旁,我又怎麼會知道,雪隱七式竟然有著扭轉天地,令艷陽高照的天氣驟然飛雪的神奇力量?也難怪雪染會那麼自負,這份神奇的確值得他自負。不過,他也有著致命的弱點,不是嗎?」
「世人都有弱點,但公子……絕不可能有讓你抓住的把柄。」
她自信地昂著頭,卻惹來黑羅剎更多的嘲笑,「妳不覺得妳的話太前後矛盾了嗎?不錯,雪染的確與眾不同,但他也是『世人』之一,因此他的弱點就更容易被抓住、更容易被打擊,而習慣了高高在上的他,一旦遇到了打擊,妳知道後果會是什麼嗎?」
侍雪不禁顫抖了下。他的聲音就好像有魔力一樣,在她的眼前勾勒出讓她心驚肉跳的景象。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說過,妳在我眼中不是一株雜草,而是一顆價值連城的棋子。」他的手指向她的額頭,「因為,妳就是他最大的弱點。」
瞬間有一股寒風彷彿從他的手指透出,刺進了她的額頭,也刺遍了她全身。
「你、你大概是看錯了,我不是薛小姐,只是公子身邊的一個小婢女。」她的手抖得厲害,連身子都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慄。
「是嗎?」黑羅剎玩味的反問,嘴角帶著殘酷的冷笑,「若是我現在把妳的屍體送給雪染看,妳猜他會不會瘋掉?」
侍雪步步倒退,但是她的身後就是冰冷堅硬的牆壁,她已經無路可退了。
「唉,我們每個人都有著不可預知的命運,如果妳死了,可不要怨恨任何人,只能怨天命如此。」他的手緩緩伸出,在她的面前搖擺了幾下,她的神智立刻又變得混沌不清,靈魂,像是被他抽離出去似的。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那根魔杖可以控制人心的魔力?莫非,黑羅剎已經知道了使用魔杖的方法?如果是,那他為什麼還要把她抓起來要挾公子?如果不是,那他所擁有的力量更加令她恐懼了。
他,黑羅剎,到底是誰?
*** *** ***
侍雪似乎在夢中回到了雪隱城。
在那片皚皚的白雪中,她看到了無數盛開的梅花,好美。但是再美的梅花都不能奪去她的視線,因為她的目光牢牢地被面前的那個少年吸引。
「雪染,這是你的婢女,從今以後她就跟著你了,無論到哪裡,都會照顧你一生一世。」
那是老城主雪容的聲音,而他還給了她一個新的名字,「妳就叫侍雪吧,永遠侍奉雪隱城;永遠侍奉在雪染的左右。侍雪,妳要管少城主叫公子,不能違逆他的任何意思,知道了嗎?」
她點點頭,當時只有五歲的她個子太小,也不大懂事,不知道什麼叫「一生一世」,她仰起了頭,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這位同樣年幼的新主人,無法將目光移開分毫。
他叫雪染,如梅花一樣的清冷高貴,又如飛雪一樣的蒼白脆弱,為什麼他都不笑?如果他笑起來一定會很好看。
她忍不住去拉他的手,「小哥哥,你笑一笑吧。」
蹙緊了眉頭,他打掉她的手,「爹是怎麼告訴妳的?妳只能叫我『公子』!」
「公子?」她不懂這個稱呼與「小哥哥」又有什麼區別,但是……
他的手好冷啊,冷得像冰。
「公子,你很冷嗎?」她毫不氣餒地用自己溫暖的小手再去拉他的手,「我的手是暖的,我幫你捂一捂好不好?」
他身形一轉,像他身後飄落的那片梅花一樣,靈巧而美麗。
「不許碰我。」他板著臉命令。
看到他皺眉的樣子,她只好放棄了。
公子當時那冰冷的手指和疏離的冷漠,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中,十二年的形影不離叫她感受到——
公子,是孤獨的,公子,是冷漠的,公子是不可能愛任何人的。
然而,公子說,他不相信會有人愛他,這是不對的。
公子,你錯了。這世上任何人都有被愛和愛人的權利,不論身份高低貴賤,不論身處天涯海角,只要命中注定,哪怕只有一線緣分都會情根深種。
就如同她……一樣。
*** *** ***
在過往糾纏的回憶中醒來,侍雪最先感覺到的是冰與火的雙重折磨。腳踝處好疼,像火一樣地疼,但是又好冷,像是一團烈火被冰海包圍。
倏然間,一隻冰涼的手撫上她的面頰,接著好像聽到了公子的聲音。
「能聽到我說話嗎?」
「公子……」她虛弱地呻吟。
在雪隱城中她從不生病,但是出城之後卻連續兩次遭遇襲擊,也許這一次她是來錯了,她連自己都不能照顧好了,又有什麼能力照顧公子一生一世?
「她能叫你,就說明神智已經開始清醒了。」這個聲音似近似遠,一時間讓她無法分辨說話的人是誰。
「你出去。」是公子的命令,顯然是針對那個人的。
「我在這裡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嘛,也許你會用得上我。」那個人居然沒有立刻被趕走。
「雪隱城的人不需要外面的人幫任何忙。」雪染的聲音更加嚴厲,「你要是下走,就別怪我不客氣。」
「好、好,我出去轉轉,說不定行歌就要回來了,我去看看。」那個聲音漸漸走遠。
她努力張開眼睛,狹小的視線裡擠滿的全是公子……他的臉,他的身形,他的一切。
「剛才是楓紅公子?」侍雪開始回憶一切,「我們現在在哪裡?」
「踏歌別館。」雪染說。
公子的臉色不再平靜,甚至不再是她所熟悉的冰冷,那蹙起的眉心中所蘊含的除了孤獨,還有一抹她並不熟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