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歌微驚,「你是要背叛我嗎?初舞?」修長優雅的手指摸著他的後頸,「你是不會背叛我的,對不對?」
「別的事情我都可以幫你做,但是這件事不行,絕對不行!」初舞堅定地說:「我不是和你開玩笑,我也警告你,要是有人對他們不利,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和那個人為敵!」
「為什麼?」清幽的疑問聲自行歌的口中發出,「為什麼是他們?」
他拭去眼角的淚光,「因為他們擁有我所沒有的東西,所以我要成全他們。」
丟下行歌,初舞毅然決然地走向前面,來到雪染的身邊對他說:「把你的手給我。」
雪染張開眼眸,冷冷地問:「你又想騙誰?」
初舞笑道:「我不會再說要帶走侍雪的話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勢。」
「我不相信你說的任何字,因為你就是黑羅剎。」
雪染的話讓初舞臉色大變,笑容已不復存在,「雪染公子在開玩笑吧?我怎麼會是黑羅剎那種惡人?」
「你的輕功與黑羅剎如出一轍,我不信世上同時會有兩個人能擁有如此相同的武功。」雪染伸手護住侍雪,「也只有你會對侍雪屢次下手,又屢次放她一馬,不是嗎?」
初舞沉默許久,問:「何時猜到的?」他已不再否認。
「當我倒在這棵樹下,所有的事情都開始串在一起。」雪染的嘴角又露出那抹諷刺似的嘲笑。
初舞當初熱情地接近他們,但一到楚丘城後,他就以受傷為名退出他們的視線,每次黑羅剎出現,都是蒙面裝扮,總是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這些種種如果不去深想,並不會覺得有任何關聯,但是這一次侍雪居然會被初舞帶走,驟然開啟了他所有的疑竇。
當開始去深思一件事時,答案也就呼之而出。
「你要的是什麼?是我的命,還是雪隱七式?」
初舞蒼涼地苦笑,「原本我只是想要幾個朋友,但是,天意總是不從人願。」
雪染戒備的目光始終凝視著他,而侍雪則輕輕轉頭,低聲說:「初舞公子,你不用把所有的罪行都攬在自己的身上,黑羅剎如果有你這份俠骨柔情,就不會是黑羅剎了。」
初舞再一次受到震撼,「侍雪,連妳也……」
「是的,我早就猜到黑羅剎是誰,所以為了公子,我不得不和你離開雪隱城,希望『他』能暫時放過公子。」她低聲說:「我一直相信初舞公子是好人。」
他苦笑連連,「侍雪,多謝妳還能給我這句評價,但願我能不負妳的這句話。不過,此時此刻似乎不是談論前塵往事的時候,雪染到底傷得重不重?妳也不想讓他一直留在這裡吧?」
「公子,我扶你回城裡去。」侍雪抱著雪染的腰,和他一同努力站起。
「雪染!你這個混蛋!」一道人影突然殺到,那是薛硯清,「你竟敢在婚禮上丟下我妹妹來找這個丫頭?!」
他的拳頭,幸虧初舞一把拽住才沒有打在雪染虛弱的身體上。
「初舞公子別拉著我,我非要替墨凝出這口氣不可!」
雪染斜睨著他,「婚事我會給薛墨凝一個交代,但你要是再敢對侍雪多說一個宇,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薛硯清連番冷笑,「你對我們什麼時候『有情』過?為了這個丫頭你一次次羞辱我妹妹,讓她傷心欲絕。要不是大哥堅持,我才不會同意讓墨凝嫁給你!」
「因為那是她的命運,你大哥也不敢改變。」雪染揚起眉,望著侍雪,「但是我不會再屈服於命運了,哪怕是付出我的一切,哪怕從此世上再也沒有雪隱城,我也不在乎了。」
侍雪緊緊地拉著他的手,無聲地告訴他,無論你在哪裡,我也會在你身邊。
*** *** ***
薛墨凝怔怔地看著從外面一同定進的那兩人,同樣的白衣,同樣蒼白的臉,同樣的神情,同樣的……靈魂。
她輕歎了一聲。她從不肯承認,但是她又在潛意識裡早就告訴過自己,她不可能和侍雪爭搶雪染,因為他們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她正要轉身離開,不想再看到這一切,雪染忽然說:「墨凝,妳等一下。」
薛墨凝渾身下住地輕顫。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雪染叫她的名宇,曾經以為會是在洞房花燭夜,舉案齊眉時,但是……竟然是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之下,那原本準備好的驚喜和嫵媚都變成了一場笑話。
「不用再說了,明天我就回江南去。」她幽幽地說:「我不會再介入你們兩人之中,薛雪兩家的聯姻就從我們這一代終止吧。」
「對不起。」
所有的人都詫異地回頭去看,不敢相信這三個字竟然是從雪染的口中說出,雖然很淡,雖然還是很冷,但的的確確是出自他的真心。
「原本我以為我們可以和以前的先人一樣,繼續薛雪的血脈,我以為沒有情愛的聯姻對於妳我並不重要,但是我錯了。」
雪染看向薛墨凝,「我內心所有的情已經給了侍雪,即便是與妳當一對相敬如『冰』的夫妻都不能,因為我要給我這一生的至寶『全部的』雪染!無法給妳情愛的夫君,想必妳也不能接受吧?」
目光在侍雪和他之間轉了轉,她的神情是無奈,也是動容,「我的確不能。」
雪染點了點頭,「那麼我們都不要再做被命運擺弄的棋子,明天我會昭告天下,就說我已經得了不治之症,所以妳我的婚約解除。」
「雪公子!」薛筆淨低呼。
薛墨凝微怔片刻,低垂著眼眸,「謝謝。」
在最後的時刻,雪染還是給她留了一步天地,給薛家保存住了顏面。
經過他身邊,她對薛筆淨和薛硯清柔聲說:「大哥二哥,我們回家吧。」
雪染和侍雪平靜地面對薛家人的離開,直到那腳步聲漸漸遠離,他才抬眼面對剩下的兩人,問:「你們還要留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