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火速跑到她身邊,看到痛得皺起臉的她,還有……從大腿處汩汨流下的血。
段熙頓時呼吸急促、全身顫抖,心底的擔心頓時轉為恐懼……
「痛、好痛啊,段熙……」湛藍的手緊緊握住他,無處發洩的疼痛讓她不斷地輾轉呻吟,指尖幾乎插進他的肉裡,痛得無法自已。
肚子好疼,體內像是有什麼東西正要消失——湛藍痛得回過神,驀地像是察覺了什麼。
「寶寶、我的寶寶……」當湛藍看到身下一大片被血染紅的裙子時,淚水落得更急。
天啊!她的孩子……
她肚子疼得幾乎快要死去,那種疼痛就像是有人拿把刀子刺入她的身體,切割著她的血肉。
「我不要失去孩子,我不能失去孩子……」湛藍哭喊,激動得幾乎要陷入昏迷,知道方纔那嚴重的撞擊,可能會令她保不住孩子。
「湛藍、湛藍……」段熙焦慮的聲音彷彿穿透疼痛的迷霧,一聲又一聲地叫喚她。
一輛路過的計程車緊急煞車停了下來,司機看到有人出事,趕忙衝過來,看到傷者是湛藍,臉上的表情很訝異。
計程車司機竟是剛才出手教訓方俊的壯漢。古道熱腸的他看到湛藍蒼白虛弱的面容和滿地的血,趕忙指揮著開始救人。
「先載她到醫院去,你抱著她,我載你們去。」壯漢出聲對段熙說道。
段熙點點頭不敢再遲疑,他攔腰抱起湛藍,高大的身軀無法克制地顫抖,不能忍受即將失去她的痛苦。
心底的念頭是如此清晰——他不要失去湛藍!
兩人合作將湛藍送上計程車,段熙緊緊地將她攬在懷中,感受到她的顫抖與痙攣,他心疼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湛藍、湛藍……」聽著段熙呼喚她的名,湛藍抱住肚子呻吟,感覺體內似乎有某種東西被撕裂,臉上兩行清淚汩汨流下。
她的孩子,她就要失去孩子了……
而她,也要失去他了。
肚腹撕裂的痛楚襲來,她再也無法支撐下去,就這樣陷入了昏迷中……
第九章
湛藍進入開刀房後,段熙只能無助地在外面等待。這時他瞄到剛才載他們來醫院的計程車司機,趕忙站起身來。
「多謝你的幫忙。」段熙激動地握住壯漢的手,隨即又像是想到什麼,便掏出皮夾來。「我該付給你多少錢?」
「不用不用。」壯漢出聲制止,他同樣關心受傷的湛藍。「尊夫人還好吧?」
壯漢見湛藍身懷六甲,而段熙又是一臉緊張的表情,很自然地便將兩人當成夫妻。
一提到湛藍,段熙的臉便是一陣扭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段熙雙掌捂著臉,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無助。
看到段熙的模樣,壯漢也很是愧疚。
「都是我不好,我明明知道那個渾蛋曾對尊夫人強姦未遂,還放任他逃走,卻沒想到他還是來找她的麻煩……」當時要是他下手狠一點,或許就不會出事了。
段熙雖然心思紊亂,卻沒漏聽壯漢幾句重要的話。
「能不能請你說清楚一點?」段熙知道是方俊下的手,但壯漢脫口而出的話令他心生疑竇,難道方俊不止一次找湛藍的麻煩嗎?
身形壯碩的計程車司機便將自己剛才在公園裡休息,卻聽到方俊與湛藍對話,並將彼此的衝突過程說了一次。
「那傢伙很生氣,像是很不滿夫人把他曾經要非禮她的事說出來,我實在看不過去,就出面揍了那渾蛋幾拳。」壯漢後悔當初竟沒打斷方俊的腿,徒留他繼續惹是生非。
段熙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原來這就是湛藍看到方俊,會嚇得魂不守舍的原因,那個渾蛋竟然想非禮她?
他無法想像,這麼可怕的事竟然發生在湛藍身上,當她回想到這件事,心裡會有多麼驚恐,但為什麼她一個字都不說?
這一切,住在美國的李志全知道,所以他才心急的想把湛藍接走?
而一個素昧平生的計程車司機也知道,所以才伸手援助了她……
而他——她的枕邊人、孩子的父親,卻完完全全的不知情,任由她陷入危險,孤單承受著心裡的害怕,甚至差點因此失去生命?
天啊,他到底做了什麼?
段熙緊閉的眼漸漸濕熱,他皺著眉,連唇也是緊抿的,想起這段日子湛藍心裡所承受的苦,他就感到心疼不已。
他好想緊緊抱住她,安撫她的疼痛與傷心,但此時的她,卻還在手術室裡與死神搏鬥……
段熙自責懊悔,更擔心湛藍的安危,在這漫長的等待中,他絲毫沒有發現他擔心湛藍的程度,遠遠勝過擔心她肚子裡的小孩……
在漫長的等待過後,臉色蒼白的湛藍被推出手術室,直接前往恢復室。
「醫生,她還好嗎?」段熙追上前去,拉住與其他醫生討論病情的主治醫師。
主治醫師看了他一眼之後,正了正臉色說道:「病人沒什麼太大外傷,只是這一跌太過嚴重,撞擊力道過大導致孩子沒保住。」
「那大人呢?她沒什麼大礙吧?」對醫生所說的話,段熙其實早有心理準備,但湛藍呢?她還好吧?
「她大量失血,現在身體很虛弱,必須要長時間調養。」醫生補充說道:「只要照顧好身體,小孩再生就有了,你可以不用擔心。」
段熙提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謝天謝地,她沒事就好。
*** *** ***
段熙緩步走入恢復室內,看湛藍躺在病床上的荏弱模樣,他感到胸口很痛,這非關肉體疼痛,而是一種強烈的心痛。
平日溫和柔弱的她,竟帶著擔憂害怕的情緒惶惶度日,而他卻什麼都不知道,還說什麼要保護她?
他立在病床旁專注地看著她,眼裡寫滿了自責。
「你為什麼都不說?」他伸出手,撫過她嬌嫩蒼白的臉頰。
麻藥未退的湛藍,自然沒辦法回應他。
段熙撫著她那頭令他愛戀的長髮,心疼她這些日子來所遭受的痛苦,一邊唾棄著自己的粗心與失職。